她良久才是苦笑,遂說道,“這皇後之位難道不是你強塞給我的嗎?你知曉我想要的是什麽,我一心要完成我父親的遺願,是你毀了我的一切。”


    桓蘅眼底頓時瀲出一絲的冰涼,他盡力壓製著自己滿腔的怒火,一遍遍的告訴著自己,不能傷她半分,良久才慢慢的說道,“變法隻怕是候你的借口罷,難道你不是一心想要越澤複國?”


    “越澤”二字才一出口,絳墨胸腔內頓掀起波濤萬丈,即便極力的隱忍,但露出的惶恐之色,卻還是被桓蘅給捕捉到了。


    他似乎想要說什麽,但還是盡力的克製住了。


    絳墨卻滿心的狐疑,隻詫異的覺得難道他知道了桓怏的事情,但見他的臉色一如平常,良久才放下久久懸著的心。


    他忽然間抬眸看她,四目相接之時,皆是神色複雜。


    絳墨見他龍袍之下,卻已經是九五之尊,即便他近在遲尺,卻隻覺高不可攀,再無半點的熟悉。


    他聲音淡漠,“起身罷。”


    絳墨慢慢的站起身子,那內侍用尖細刺耳的聲音迴話道,“皇上,吉時已到,您入宮罷。”


    很快眾人便簇擁著桓蘅出府,卻見那禦攆的紗幔被風吹起來,秋日樹葉蕭瑟的搖動,那沙沙聲竟將人的腳步聲都給蓋了過去了。


    刹那間隻見人走,不聞人聲,眾人皆不敢大口喘氣。


    而鄭薔也在一旁,她眼底深沉,卻依舊含笑著送桓蘅上了轎攆。


    就在那內侍將明黃色的紗幔撂下去的時候,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卻慢慢的撩開,卻見玉冕下的龍顏,他慢慢的說道,“三日之後,朕便命人接你進宮舉行封後大典。”


    無數的目光落在絳墨的臉頰上,討好的,羨慕的,嫉妒的,甚至帶著幾分鄙夷的。


    即便如今是秋日,卻見絳墨的額頭上皆是細汗,她跪在龍攆隻前,“臣妾多謝皇上。”


    桓蘅白玉一般的臉上,帶著一層的隱晦不明,良久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眾人皆不知桓蘅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但跪在地上的絳墨卻刹那間心知肚明,一股寒意從膝蓋處隻竄上心口,因為桓蘅分明是在警告她,她終究是逃不開他的身邊的。


    伴隨著那喧天的鼓樂之聲,卻見那轎攆直奔著皇城而去,宮內的內侍和宮女皆跪在宮門兩側,烏壓壓的人群,竟是螻蟻無數。


    絳墨這才慢慢站起身來,隻轉身進府內,而鄭薔卻緊隨其後,加緊腳步走到了她的身畔來,忽然一笑,這才開口道,“皇後娘娘,看來以後還得給您請安了,隻是令尊若是知曉您為了後位,放棄了他一生的宏願,想必他泉下有知,定會指責皇後娘娘您不孝罷?”


    絳墨原本無心理會她,見她冷言冷語的竟說著戳自己心窩子的話,停下腳步,轉身怒道,“如今你倒說這樣的話,若不是你父親在朝堂上咄咄相逼,如今我還是尚書,不是什麽皇後。”絳墨越想越氣,又接著冷笑道,“勸你還是迴去叫令尊大人安分一些,鳥獸盡,良弓藏,桓蘅並不是能容人的人。”


    鄭薔被她堵的啞口無言,正欲要發作,卻見絳墨已轉過長廊花牆,不見了蹤跡。


    不知為何,鄭薔的眼中竟生出了一絲的異樣,竟覺得有一絲的後悔,她後悔嫁給了桓蘅,因為今日竟連退步也沒有了,而她父親又仰仗著功績,越發的不將桓蘅放在眼中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雲瞳匆匆忙忙的從外麵跑來,滿頭的汗珠子,臉上卻是狂喜,見了她,忙笑道,“夫人大喜,老爺讓我有件事要告訴您。”


    見她這般的歡喜,鄭薔卻突如其來的覺得心底一沉,壓抑的連唿吸都萬般的艱難,隻喃喃問道,“哦?父親究竟有何事?”


    桓蘅登基的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然而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涼州,鎮守涼州的乃是蕭桀的庶兄,隻因母親身份卑微,幼年之時便被逐出上京,去了涼州。


    此人乃喚蕭皆,與其弟不同,勵精圖治,身邊更是能人無數。


    他見桓蘅竟奪了他蕭家的皇位,哪裏肯安分的任人宰割,於是將涼州所有的兵馬全部調遣出,隻奔著京師,一心要跟桓蘅決一死戰。


    如今朝堂政變,而絳墨的新政亦是才撤了,百姓原本就憤懣不平,竟也不抵抗,任由那蕭皆攻占三座城池。


    等戰報千裏送到上京的時候,桓蘅剛登基完畢,聽聞此事龍顏大怒,卻見眾位大臣皆跪在殿外,冷聲問道,“不知哪位願意去殺敵?”


    如今天下兵馬皆在鄭家的手裏,而衛姨娘與其兄長已被桓蘅派遣出上京了,沒有鄭大統領的話,誰敢應承這件事。


    桓蘅瞧著殿下跪著的眾人,最後落在了鄭大統領的身上,“不知鄭大統領可願意前往?”


    鄭大統領臉上帶著幾分的得意,卻從人群中慢慢的走了出來,“微臣年邁體衰,隻怕耽誤了國家大事,微臣隻想著陪在子女的身邊,頤養天年了。”


    桓蘅知曉他的心思,即便心裏恨得隻想著即刻將他誅殺,但瞧著那龍柱上緊緊盤著的金龍,卻還是慢慢的開口說道,“令女與朕是結發夫妻,以後便是朕的皇後,隻求嶽丈大人為國盡忠。”


    鄭大統領旋即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感念皇帝隆恩,微臣萬死不辭,便是拚盡這身老骨頭,亦要守住江山社稷。”


    眾臣皆知桓蘅一心要立絳墨為皇後,雖未頒布聖旨,但已經是人盡皆知了,不成想竟然變了卦,竟是妥協了。


    眾臣皆是恨極了絳墨,她在朝堂上向來手段淩厲,有仰仗著桓蘅狐假虎威,不知多少人恨的牙根癢癢,眼見她落敗,隻恨不得拍手稱快。


    然而這件事傳到府邸的餓時候,絳墨正坐在梳妝鏡前喚著鳳袍,那沉甸甸的頭飾壓得她脖子都要斷了一般,那茴兒還在往她的發鬢間插著步搖。


    跟隨傳旨的太監來的卻是鄭薔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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