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瞻已經在眾人前頭等著接駕。


    太子年幼,下馬墩屬實不算高,這一腳踩下去,距離都趕上他半個多身量了。


    這樣下車必不能美觀。


    司馬瞻見左右已有侍從貼身遮擋,他自己伸手趁著扶他的當口,不著痕跡地將他抱了下來。


    太子小腿蹬了幾下,在他耳邊道:“皇叔,此地不宜。”


    司馬瞻故意低了頭:“哦,那本王以後一定不再抱殿下了。”


    太子匆忙又解釋了句:“本宮不是這個意思……等迴頭再說。”


    說罷又理了理儀容,神色淒然地走進了靈堂。


    易禾以為他需要引禮,卻不想太子一板一眼早已熟記在心,絲毫沒有錯漏和拘謹。


    這可比陛下強太多了。


    太子行完禮,剩下便是朝中二三品大員。


    司馬瞻立在易禾身側,耳邊才剛落下路府執賓的唱禮,又聽靈堂外一聲不大不小的“殿下”。


    這聲殿下同時讓兩個人迴了迴頭。


    司馬瞻向太子告了個歉出了靈堂。


    “你最好是有十分要緊的事。”


    大半個朝堂都在這兒吊唁,連這拜禮都沒讓他行完,得有多等不及。


    裴行見司馬瞻臉色不大好看,也不確定自己該不該來這一趟了。


    “殿下,一個自稱從冀州來的人說要見您,因他雇了午後的船,午時之前見不到他就要走了,屬下怕耽擱事,因而特意來尋殿下。”


    司馬瞻聽罷,語氣中有些慍怒。


    冀州,沒記錯的話,是易禾的老家。


    但這個人勢必跟他無關,否則他要見的該是易禾,怎麽也不會是自己。


    “平白無故冒出一個人說想見本王已是奇怪,你還真就來此處提了本王去見他?”


    裴行附耳:“說是有些關於易大人的事,想告訴殿下。”


    ……


    晉王府主院內,一個骨銷形瘦,脊背有些佝僂的背影映入司馬瞻眼簾。


    他輕輕搖了搖頭,這個身形不可能是易家人,八成是被騙了。


    或者原本就是個細作、刺客。


    可是這個駝背,似乎又不像。


    正麵看來人是個中年男子,形容倒瞧不出別的,隻是張嘴就一股熟悉的逢迎圓滑語氣。


    讓人聽著就防備。


    “論理本王今日是沒空見你的,隻是白事上規矩多,因而本王為躲個懶才迴來一趟。你若是有事不妨直說,無事還是趁早滾出王府。”


    中年男子一臉故弄玄虛:


    “還望殿下屏退左右。”


    司馬瞻冷笑一聲:“聽不懂人話。”


    他朝裴行使了個眼色,裴行急急退了出去。


    這人才開始交代自己的身份。


    他自稱是冀州人,妻子曾被人介紹給易府做侍女,侍奉易灃的夫人,直到她過世。


    說完,他好像擔心司馬瞻不信,因而保證道:“殿下可問鎮上任意街坊,皆知道拙荊在易府做過工。”


    “好。”


    此時裴行已經折返迴來,手裏提著一截馬鞭。


    司馬瞻捏了鞭柄,沒怎麽費力就聽到中堂內響起一聲清脆地鞭哨。


    隨後跟著的是一聲慘叫。


    司馬瞻這一鞭下去,來人半張臉上爬了一道血痕。


    人已經痛地連麵容都扭曲了。


    “想一步登天來王府告密,那就先嚐嚐這馬鞭滋味。”


    不管他要告什麽密,總之背棄舊主,就該受這一鞭子。


    來人大約也知道自己魯莽了。


    他聽了傳言一時腦熱,真就來了王府這個要命的地兒。


    可是已經挨了一鞭,若此時退出王府,豈不是白挨。


    “說!”


    司馬瞻一聲嗬斥,將人嚇得哆嗦了一下。


    “說……小的說……”


    “殿下或許不知,其實太常卿並不是易大人的兒子……”


    他自認為這句話是晴天霹靂,任誰聽了都要質疑片刻。


    卻不知為何麵前這位晉王殿下,卻沒怎麽麽露出吃驚的神色。


    隻用了若無其事的語氣迴了句:


    “哦。”


    “然後呢?”


    “然後也沒別的,小的記性不好,時而記得時而不記得。”


    司馬瞻自然曉得,這是向他討要人事呢。


    看來這便是他此行的目的,想從自己這兒發筆橫財。


    “很好。”


    司馬瞻走到他身前:“那就帶著你知道的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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