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誠雖然知道她是故意做戲給司馬瞻看。


    可是……


    這個差事實在……超出了他做人的界限。


    “易大人果真風流不羈。”


    司馬瞻落在她對麵坐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此時太陽剛好懸在正當空,司馬瞻背著光,叫人看不清神色。


    易禾裝作失禮的樣子,忙起身請罪。


    有誠趕緊將酒盞擱在案上,臨走時還被易禾趁機摸了把腮幫子。


    司馬瞻的目光一直追著有誠跑沒了影兒,方轉迴來對易禾道:


    “你這手下,模樣生得不錯。”


    易禾訕訕笑著:“殿下謬讚。”


    ……


    司馬瞻此時還憶著方才桓清源同他說的一番話。


    這會倒叫他有些猶疑。


    易禾是個斷袖的事,他出征的前一年就有耳聞。


    可桓清源卻說,這幾日她四處托人打探,都說易禾不曾在外頭與男子有染,隻是名聲喊得響,像是不願成親做出來的幌子。


    司馬瞻聞言頗有些吃驚:“可問清楚了?”


    桓清源鄭重點頭:“必然清楚,殿下試想,無論是秦樓楚館還是象姑南苑,但凡討皮肉生意的,哪個不拿恩客的尊貴來給自己加碼?縱然他們被交代了不敢聲張,裏頭的幫閑食客如何不出來賣弄口舌?”


    司馬瞻默默點了點頭,這番話不無道理。


    他若真的喜歡男子,如何能拒絕那個人呢?


    桓清源見他走心,又有些羞澀:“我見殿下同大人交好,殿下能否幫我問下,易大人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放心。”


    ……


    他剛送走桓清源,轉身就看到易禾同屬下打情罵俏。


    巧得有些過分。


    對了,桓清源的事他還沒問。


    隻是話到嘴邊,被他問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不知大人心悅什麽樣的男子?”


    易禾怔住,稍後答:“隻要樣貌可人。”


    司馬瞻聞言,下意識將自己的衣領往上按了按。


    隨後笑道:“那不就是本王這樣的?”


    ……


    司馬瞻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剛才還眉眼肆意的人,現在被他這句話說得已經有些局促。


    “殿下說笑了,您的風姿一句好看怎能說盡?”


    “並非本王說的,是易大人方才在此處說的。”


    易禾迴憶了一番,好像,是有這麽迴事兒。


    再抬眼時,司馬瞻已經挪到她旁側,一張如雕似刻的臉近在眼前。


    “本王懂了,大人沒看上本王。”


    ……


    易禾本納悶,為何司馬瞻臉上有刀削斧鑿的線條,有時候看起來卻不淩厲。


    原是他眼瞼有些下至,略一垂眸就生出柔和之意。


    剛好中和了他灼灼的眼神和利落的下頜。


    端的妙人。


    ……


    此刻,妙人正不錯眼神地盯著她。


    仿佛不得到一個答案誓不罷休。


    易禾笑得幹巴巴:“下官粗鄙不堪,怎配得上殿下驚鴻之姿?”


    司馬瞻衝她挑了挑眉:


    “本王從未覺得大人粗鄙,大人也不要覺得本王就不能是個斷袖。”


    司馬瞻說完,最終還是笑笑,起身離了這座。


    “大人,我們換個地方。”


    易禾大驚:“殿下……”


    司馬瞻沒好氣:“換個地方喝酒。”


    “去哪兒?”


    “跟本王來。”


    ……


    司馬瞻習慣疾行,走出數丈之後察覺身後無人,便迴頭望了望。


    不遠處易禾正提著她上儉下豐的竹色衣裾,一路小跑著追趕他。


    乍一看,像極了棋盤上的樗蒲。


    他一路行來,目光所及之處見許多男子皆施粉點朱,隻為了在一眾名流中彰顯形貌美麗。


    唯獨易禾不自藻飾就已經儀容非凡。


    尤為稱奇的是她那雙眼睛,顧盼生姿已經不足以,月華辰星堪堪可擬。


    心中不由感歎,桓清源不愧二十餘年閱盡建康美男,還真是目光如炬。


    ……


    “勞殿下久等。”


    易禾跑到他跟前時,已經有些微微氣喘。


    司馬瞻在前頭不由自主地放慢步子,隨手將趴在廊簷上的薜荔枝子替她撩了。


    “易大人若想躲著本王,實在不該來這麽熱鬧的地方。”


    誰說不是呢?


    衛家勢大,衛淩第一天開館,半個建康的名士都會來捧場。


    搞不好給她準假的侍中大人也要來湊個熱鬧。


    至於司馬瞻,明眼人一看就知他在雅集會上刻意抬舉衛淩。


    今天怎麽可能缺席?


    怪隻怪自己百密一疏,千慮一失。


    易禾嘿嘿一笑:“殿下沒聽說過大隱隱於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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