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有些……心緒複雜。


    段勛很少會顧慮別人的感受,尤其是情感需求。


    他這樣傲慢的人,大抵是覺得需要陪伴、需要安慰的人都是成不了什麽大事的懦者。


    猛獸總是獨行,牛羊才成群結隊。


    所以他從不會因為個人感情問題,耽誤工作。


    暫停會議出來接非商業電話?


    放在段勛身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哪怕聽到許聲寒隻是來罵他的,段勛也沒有掛電話,還完整的聽完了。


    甚至還等許聲寒先掛斷電話。


    放著一整個會議室的人等著。


    這份特殊許聲寒在和段勛結婚之前,曾暗戳戳的期待過。


    再明事理的人,也希望自己能在愛人那裏成為一個例外。


    可許聲寒從來就不是那個例外,吳霖霖才是。


    他期待了整整五年的事,反倒在離婚之後實現了。


    許聲寒笑了笑,帶著一點嘲諷,輕聲道:「我就是覺得挺好笑的。」


    段勛最近不止一次的為許聲寒破例,許聲寒近半個月受到他的關注,比之前五年加起來都多。


    他沒有覺得感動,隻覺得21個億的力量還真是強大。


    畢竟許聲寒現在不是段勛的伴侶,而是段勛合同上的「甲方」。


    自然要受到優待。


    接許聲寒的電話對於他來說,算不算是一種另類的應酬呢?


    向半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許聲寒的表情半點不像是覺得好笑,露出來的笑容太苦澀,看得他心疼,「段勛已經是過去了,別再想了。」


    許聲寒乖乖的點了點頭。


    這一通電話打完,原本的一肚子火氣是消了,可許聲寒還是情緒不高,一整個晚上都有些走神。


    第十七章


    一場會議拉扯了近三個小時,段勛的麵色越來越沉。


    幾位股東都不支持他繼續發展新項目,段勛本人持有的股份數量太少,遠遠達不到控股的程度。


    到最後也沒能定下一個決定。


    段勛按了按額角,順風順水太久了,他已經快忘了這種步履維艱的感覺。


    秘書道:「段總,李總說今晚有事,飯局改天再約。」


    段勛眉心皺了皺,把手上的文件遞給秘書,「知道了。」


    他正要向外走,嚴立輝快步走到他身旁,低聲抱怨道:「董事會這群人真是夠纏人的,許聲寒怎麽突然要賣股份?要是他在,怎麽也不至於弄到這個地步。」


    段勛的腳步微不可察的一頓,「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嚴立輝有些納罕,「你們關係這麽好,他也沒有告訴你嗎?」


    他不知道許聲寒和段勛早就結了婚,一直以為兩人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嚴立輝身為dl的創始人之一旁觀了五年來許聲寒對段勛的無條件支持,因此更覺得許聲寒賣股份的舉動太古怪。


    要麽是段勛和許聲寒鬧掰了,要麽就是許聲寒遇到了什麽事急需用錢。


    以許聲寒低調的性格,第二種幾乎不可能。


    一夜之間欠下四十幾個億的外債?沒點本事真的做不到。


    那就隻能是段勛和許聲寒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段勛本就心煩,被他一問不耐直接掛在了臉上,冷冷道:「你什麽開始兼職做記者了?」


    嚴立輝跟他認識有十來年了,半點不怕他的臭臉色,執著的要當個和事佬,「小許年紀雖然小,但人是真的講義氣,當初你創業遇見困難,小許為了給你投資都跟家裏斷絕關係了,有什麽事……」


    「你說什麽?」段勛腳步陡然頓住,猛地轉頭看著他。


    嚴立輝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怎、怎麽,他和家裏斷絕關係了,聽說到現在還沒和好。」


    段勛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空白。


    「你該不會不知道吧?!」嚴立輝眼睛瞪得極大,「段勛你這可就太沒良心了,人家為了幫你搞得家庭不和,你竟然不知道?」


    段勛閉了閉眼睛,「你讓我安靜一會。」


    嚴立輝滿臉無語的揮了揮手,「我走了。」


    臨走之前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小許性子軟,又不愛說話,你別老是欺負他,這孤身一人跟你來異鄉漂泊,身邊唯一熟悉的人就是你了。」


    段勛怔怔的在原地站了許久。


    異鄉漂泊,這四個字背後代表的東西遠沒有那麽輕巧。


    許聲寒走在茫茫人海中,聽著滿耳陌生的鄉音,看著滿目陌生的景色,該會有多麽孤獨?


    可他連最後的退路——家,都親手斷了。


    許聲寒麵對這陌生的一切的時候,段勛在做什麽?


    忙工作忙得幾乎忘記許聲寒這個人的存在。


    這五年來,許聲寒從來沒有提過一句不習慣、沒有跟他抱怨過一個字。


    段勛理所當然的忽略了,這裏和許聲寒生長的地方究竟有多大的差別。


    初來乍到有沒有水土不服,異鄉的飯菜可還吃得慣。


    這些最基本的問題,直到離婚,段勛都沒有問過一句。


    秘書上前小聲提醒,「段總,接下來的安排?」


    段勛抬手按了按額角,沉聲道:「走吧。」


    難怪許聲寒那麽溫柔的人會決絕的要求離婚,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那幾通沒有接通的電話。


    電話隻是加快了他們離婚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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