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燒得太多了些,屋子裏變得悶悶的,李溪之覺得再這樣下去會中毒的,雖然已經開了一點窗,但還是有些悶。


    李溪之喚道:「夏棄。」


    忙著擺弄炭盆的顧牽白停下手來,抬首道:「怎麽了,阿姐?」


    「我有些悶,你扶我到窗邊坐坐。」


    李溪之覺得這樣說最穩妥。


    「好。」


    將她扶到了窗邊坐下,他又撐開了一點窗戶,但也不敢太大幅度。


    畢竟現在她這副身子弱,吹寒了怕是會一病不起了。


    「阿姐莫要太過靠近,當心著涼。」


    說罷,他從櫃中翻出一件銀白色的狐裘來,溫柔地披在李溪之身上。


    李溪之拍了拍他的手,輕「嗯」一聲。


    雖是這麽說,但她整個人還是略微傾向於開出的窗縫前,感受著外麵的涼風。


    雨點打在窗紙上,時不時也會打在李溪之臉上。


    這樣卷著涼氣的風絲絲縷縷地飄入縫,讓她唿吸一下順暢不少。


    心口也沒那般堵的慌了。


    她借著這一點縫隙,望向外頭。


    才這麽坐了好一會兒,喉間便又開始泛癢,好在壓下去了。


    「阿姐。」


    李溪之偏過頭去,「怎麽了?」


    顧牽白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餘光瞥見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怕暴露,李溪之不敢抬頭看他。


    遲遲沒等到聲音,剛想開口,顧牽白半彎著身子靠近她。


    李溪之努力平穩著自己的唿吸。


    「怎麽不說話?」


    他湊得極近,二人隻有一指間的距離。


    眼紗模糊了她的視線,但耳朵在此刻尤為靈敏。


    她聽見了一聲笑,那笑極輕,一晃而過。


    就弗若那滴入池中的水珠般透澈。


    若不是他們現在挨得這麽近,李溪之都會懷疑自己聽錯了。


    可是。


    他在笑什麽?


    顧牽白直起身來,微聲道:「無事。」


    總是被顧牽白這樣嚇著也不行。


    李溪之嘴角微勾,她徑直起身裝作要走,故意空手,錯開一旁的長框,作勢就要摔倒。


    顧牽白臉色微驚,伸手將其一把攬入懷中,扶著她站穩。


    「夏棄,」李溪之故作驚訝道:「你怎的離我這般近?」


    不過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李溪之又道:「不早了,去睡吧。」


    「嗯。」


    吹了燭,顧牽白並沒有出去,而是坐在床榻旁,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讓李溪之很慌。


    雖然說這幾天顧牽白都是守在這間屋子裏的,但不至於一直都這樣吧?


    也不知道他睡哪。


    但每天醒來都沒在房中看見他的身影,她猜是顧牽白應該是半夜走的。


    今夜也同之前一樣,他人坐在一旁,看不清表情。


    困意來襲,經不住這麽跟他熬下去,李溪之閉了眼便睡過去了。


    知曉榻上之人沉沉睡去,顧牽白抿了抿唇,長長的睫羽下掩蓋著不知名的情緒。


    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般,他近乎虔誠地俯身靠近李溪之,沉如深潭的黑眸中帶著幾分偏執,近乎癡狂。


    「我想親你。」


    此時的炭火燒得正旺,火星四濺,發出一點劈啪響聲。


    顧牽白執手撫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描摹著。


    青年半跪著身,對著近在咫尺的人做出信徒姿態。


    他的唇緩緩貼近她,卻在半指不到的距離間驟然停頓。


    良久,他低笑一聲,將視線定在了窗柩外。


    「你會生氣的,我不想你生氣。」


    「別生氣,我不會再擅作主張了。」


    「原諒我吧。」


    窗外的雨絲混雜著霜雪,雪勢逐漸代替雨水,宛若鵝毛一般飄浮半空。


    多美的初雪。


    又是一夜。


    屋外大雪紛飛,一夜之間,景色素白,覆著整座山。


    一清早,院門口便傳來脆亮的敲門聲。


    「欒姑娘!欒姑娘!」


    尖細的嗓門透進院中,聽聲音是個中年婦人。


    李溪之睜開眼來,試探道:「夏棄?」


    無人迴應。


    應該是出去買東西了。


    不然這門口也不能叫喚這麽久。


    李溪之蒙上眼,緩步向外走去。


    打開門,就見一位穿著打扮極其喜慶的中年女人站在那,笑眯眯地看著她。


    「你是?」


    婦女甩了甩手上的繡帕,笑道:「欒姑娘,我是來給你說親的媒婆,叫我陳婆就好。」


    李溪之遲疑道:「說,親?」


    「對啊對啊!」陳婆很是熱情地攙上她,往屋裏走去,邊走邊打量著,「你家夏棄不在吧?聽吳家人說他兇得很,見人就趕。」


    李溪之嘴角抽搐:「吳,家?不會是吳長垣吧?」


    陳婆拍手道:「欒姑娘當真聰慧!」


    李溪之:「……」


    這沒坐下還好,一坐下,陳婆的嘴像鞭炮般劈裏啪啦說個沒完。


    不是說吳家有多好,就是說吳長垣人有多優秀。


    果然是專業的,李溪之真是有些頂不住了。


    說累了,陳婆兀自拿起茶壺倒水,猛地喝了好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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