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衝淡了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那些躲在暗處的百姓們看得真切,也是怕的真實。這樣的場麵,令人寒毛豎起,驚心動魄。


    馬車並沒有迴到原來的客棧,而是彎進了一個小巷子。


    任長央是最後一個下了馬車,她抬頭一看,那棵幾乎壓到房梁上的大樟樹就立在大門一邊,那彎下的樹枝極為茂盛,也是完全掩蓋住了那門匾上秀氣的三個字。


    莫水院。


    進去之後才意外發現是別有洞天,蜿蜒曲折的石子小道,奇形怪狀的假山,就算是沒有鮮花相稱,也絲毫不減風雅之氣。


    是個靜養的好地方。


    “任姑娘,這邊請。”馥衣突然出現在任長央的身後,冷淡而有些不屑的語氣令她收迴了繼續欣賞的念頭。


    她不知自己給了這個第一次見麵的人留下如何不好的印象,但是隻要對方不越線,她自然也是選擇無視。她淡然一笑,靜靜地看著眼前有些藐視自己的女子,不言語。


    馥衣最終是挪開了眼睛,她莫名地覺得這個女人的眼中有些駭人。“爺吩咐叫我帶任姑娘去房間。”


    “走吧。”


    一路上,馥衣走在麵前領路,任長央緊隨在後。直到馥衣推開門,她踏進了房間,“任姑娘,跟在爺身邊這種場麵隨時都會發生,你可能受得住嗎?”又是一陣譏諷。


    這時候,任長央笑著轉過身,悠悠道來,“那你可見過沙漠中被一群紅蟻生生啃噬隻剩下一堆骨頭的場景?那你可見過風雪交加時被一群雪狼撕啃的鮮血飛濺的場景?這些或許你都見過,不過想必一具腐爛的蛆蟲亂爬,眼珠子凸起,彌漫著腐爛味的屍體你沒見過吧?正好我今日便見了,如今那屍體還躺在太原府,馥衣姑娘可有興趣想去欣賞一番?”


    聽到最後,馥衣捂著嘴巴,蒼白了臉,跑著離開了。


    望著馥衣踉蹌的跑開,任長央搖搖頭便關上了門。


    隨著暗殺者出現,按照原本想法去調查也是不成立。赫君還早早就已經派人暗中調查,而四位官員被殺一案,最終以某種恩怨情仇而告一段落。


    三日後,陽光高照,迴升的暖意讓人愜意不已。任長央望著手中的奏折一遍又一遍,笑了兩聲,抬頭看著悠閑自得喝著茶的赫君還說,“用這種理由是不是太唐突了些?”


    “本王很感激他們除掉的是幾隻害蟲。”輕描淡寫的話語,悠然自得的模樣,可依然不失威嚴。


    有人天生便是群傲天下。


    “他們會死不瞑目。”


    “本王以為你沒有憐憫之心。”


    “我隻是覺得王爺如此草率處理,會不會讓外人質疑了京兆府的辦事不利。”


    眉梢一挑,赫君還似笑非笑的與任長央四目對望,半頃後才動動嘴唇,“若不是他們京兆府辦事不利,本王會遇刺嗎?”


    任長央不再多話,她知道自己多管閑事了。再者,京兆府的確是辦事不利,才會讓敵人趁虛而入,有機可乘。


    喝完一杯茶,任長央便是準備起身迴房繼續看書,如此的生活日複一日,她很喜歡。即便她知道這本不長久,“本王照你的描述並未找到你的侍女。”


    仿佛是預料之中,任長央並沒有顯露太多的失望,“阿酌的武功不差,不帶上我她脫險的機會便大些。”


    於是,赫君還也不在開口。恰巧是這時候,一個侍衛匆匆來到亭中。見狀,任長央俯俯身就悄然離開。


    在園中閑逛一番,無意間就撞見了幾日不見的馥衣從一個婢女手中接過托盤,並在耳邊竊竊私語。這原本沒什麽,可偏偏馥衣還東張西望,就跟個做賊似得。任長央自然而然就藏住了自己的身體,心中更是好奇的跟上了腳步。


    順著一路走去,眼看著馥衣進了房間,任長央走近一看。透過虛掩著門中看到了躺在床上氣色逐漸恢複的澗亦,還有端著藥碗坐在一旁凳子上的馥衣。


    原來馥衣是為了親自給澗亦送藥啊。


    這邊任長央準備轉身離開之時,無意間聽到了馥衣開口說起,“爺非要等到娶了那任姑娘才下手嗎?”


    聞言,任長央屈身一震,腳下仿佛是紮了根,怎麽也挪不開步子。


    “外頭多少人盯著任姑娘,你又不是知道。”


    “但是爺也不用委屈了自己非要娶她呀!區區一個手鐲罷了,憑爺的身份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寒意襲遍全身,僵硬了許久。任長央緩緩抬手,看著自己左手上的手鐲,臉上猶如鋪了一層寒霜,橫眉怒目。努力壓製住心中反常的情緒波動,她腳下飛快,迴到房間將自己反鎖起來。


    原來他同樣是為了江山闕歌圖。


    為了得到,不惜代價甚至是娶自己,不顧自己原來的身份。


    想著想著,任長央淒涼一笑,總以為自己早已經看透,原來自己這顆涼薄的心終究還是會被騙了去。即便當初他說過娶自己無非是一個幌子,一個平等條件換來的。但是她任長央依然還是準備去相信一次,可是這根本信不得。


    不怪任何人,隻怪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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