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太王樓,交接了任務,郭羊這一組的采藥成績依然不高也不低,每人獲得二兩銀子和一個月長假的獎勵。


    張小胖等三人領了獎勵,興高采烈地出去瀟灑了一圈,花光手裏的銀子,便迴到太王樓,一心苦練武功。


    而郭羊則又恢複了白天在小漁船上、晚上在房間裏悄悄打坐修煉的規律生活。


    鄭金貴誠惶誠恐地在船頭打漁,鄭荷花則默默承擔起了伺候幾人在船上的飲食起居。


    郭羊往往在船艙裏一坐就是兩三個時辰,偶爾出來,也基本是坐在船頭皺眉沉思。


    便宜師父張子豪給他的小冊子,被郭羊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了,裏麵上千種藥材的名字、性狀等也被他牢牢記下了。


    可令郭羊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裏麵的藥材,郭羊竟然隻見過十餘種,其他的甚至聽都沒聽過。


    “內門弟子……”郭羊沉吟著,打算好好表現一番,看能不能讓張子豪引薦進入內門。


    在太王派,外門弟子說穿了就是一些廉價勞動力而已,打架鬥毆,采挖藥材,收取保護費,等等,都是一些不入流招人厭憎之事,內門弟子從來不參與。但每次被推到最前麵,充當炮灰的,則往往基本都是他們這些外門弟子。


    在鄭金貴等普通百姓們看來,隻要是太王派的人,都是大爺。可郭羊卻心裏明白,這身太王派外門弟子的服飾,隻能嚇唬一下普通百姓,對那些內門弟子來說,甚至他們連一條聽話的狗都不如。


    “聽那根瘦竹竿說道,什麽靈藥,似乎是另外一個層麵的藥材。難道這本小冊子裏記載的,都是靈藥?那麽,靈藥是幹什麽用的呢?”郭羊低聲自語道。


    轉眼間,一個月假期又到頭了。郭羊一聲不響地將一兩銀子丟給鄭金貴,轉身離開了烏篷船。


    這一次,宗門安排采藥隊進入雲霧山的鬼哭峽,采藥時限為兩個月。


    大家分別備好兩三個月的食物和武器裝備等,分組進入了鬼哭峽。


    這鬼哭峽終年被濃霧彌漫,峽穀深不可測,常有鬼哭狼嚎之聲傳出,令人頭皮發麻。但對於采藥隊來說,則是危險與財富並存之處。


    據說,十幾年前,有人在鬼哭峽采藥半年,光賣藥所得,就多達白銀千兩,一下子就成了方圓數百裏有名的土豪。那人采藥迴來,便洗手不幹了,買了百餘畝良田,當起了土財主。這事被傳播的神乎其神,往往成為采藥人的勵誌教材。


    郭羊看著那些滿臉向往、興奮不已的鑽進鬼哭峽的采藥隊員,心裏暗暗發笑,心道:“就算是采了價值連城的藥材,還不是太王樓的!”


    難怪郭羊如此想,他從小在羊圈裏生活,從來把自己當成了一隻待宰的羊羔子。自己長得越快,長得越肥,東家就越看著想動刀子。


    這是郭羊的邏輯,還別說,這種邏輯似乎還有點道理。


    所以,對於宗門分配的任務,郭羊不敢怠慢,卻也不是太過積極。


    他覺得,不高不低,別讓東家盯上,是保命絕技之一。


    看著張小胖和李小春等三人摩拳擦掌的樣子,郭羊冷眼旁觀,不置可否。這種神情讓張小胖幾人莫名其妙,但急於鑽進鬼哭峽的熱情還是慢慢被熄滅了。


    “讓別人先進,我們慢慢跟在後麵。瞅準了機會,再開始采藥。記住,我們的目標不是采藥,而是先活著。”郭羊小小年紀,在張小胖等三人看來,卻自有一番威嚴。


    於是,等其他所有的采藥隊都進鬼哭峽兩天了,郭羊這一組才慢騰騰地進入鬼哭峽。


    很快,張小胖等人就發現,郭羊的感覺簡直對極了。


    前麵進入鬼哭峽的隊員,兩天時間已經有了損傷,甚至有一名隊員,在采挖一棵兩百年份的藥材時,被一陣冷風吹過,就氣絕身亡。


    大家聚攏在一起,將那身亡的同伴屍體研究了大半天,卻不得其解。眾人臉上的驚悚實在難掩。


    於是,很快的,大家不約而同地開始往一起靠攏,逐漸將一些四五人的小組,合並成了二三十人的大組,小心翼翼地慢慢探尋。


    郭羊等四人遠遠跟在大隊後麵,在那些人無法攀爬上去的峭壁上,采挖了七八株“靈藥”。


    郭羊將這些靈藥捏在手裏,凝目看去,隻見這些藥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無論是葉麵還是根莖部位,都隱約有一層白霧。這種白霧,張小胖等三人卻死活看不見。


    這讓郭羊很納悶,心道:“難道是因為我身上滲出過四次黑汙?”


    郭羊悄悄將這些藥材放在掌心,試著去吸納裏麵所蘊含的清涼氣息,卻驚奇地發現,這些藥材裏麵的氣息明明感覺很充盈,但卻不能被直接吸納。


    這就好像手裏明明捧著一塊肉,卻隻能聞著味道,看著色澤,硬生生地吞咽口水。


    郭羊心裏有點發狂,又無計可施,臉色還要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


    這種因為自己的無知所造成的煩悶,讓郭羊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整天精神不整地跟在張小胖後麵,手裏時不時取出一株藥材,放在鼻子下麵,使勁地聞著,似乎想在裏麵吸出點什麽東西來。


    尤其令郭羊鬱悶的是,這種藥材,明明異香撲鼻,擁有狗一般靈敏鼻子的張小胖卻往往聞不到。


    郭羊打算,想辦法要讓張小胖也滲出一兩次黑汙,估計就能聞見這種藥材的味道了。


    想到這個主意,郭羊一下興奮起來,轉瞬間就想出了三四種辦法。但每一種辦法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張小胖得修煉《先天混元功》。


    這讓郭羊猶豫起來。


    郭羊自幼的經曆告訴他,不可對任何人全盤托出自己的底牌。因為,你不知道,對方會在什麽時候翻臉。


    郭羊信任羊,遠勝信任人。


    “或者,可以隻讓這死胖子學會一樣功法,其他的打死我也不教給他,也就不怕他反過來害我了。”郭羊思之再三,便決定,同時教張小胖等三人以“武功”。


    說幹就幹,當天晚上,幾人結束了采藥,在一處山洞裏,郭羊開始教三人個練習《先天混元功》第一層功法。


    結果,讓郭羊抓狂的是,張小胖等三個少年,根本就無法修煉這門功夫。


    他們使出吃奶的勁,竟然連第一個動作都無法完成。


    郭羊大為光火,甚至都想撲上去拳打腳踢一番才解恨。


    “恨鐵不成鋼啊!狗肉上不了筵席!”聽著郭羊如此悲慘的嘶吼,張小胖等三人都有些羞愧了。


    尤其是張小胖,盤腿打坐都沒辦法,主要是他的兩條腿太肥了,根本就搭不上去啊。


    郭羊盯著張小胖那兩條肥胖的腿,臉色難看。張小胖眼看著郭羊的臉色,有些吃驚。


    他還從未看到郭羊發怒的樣子,雖然這家夥年齡不大,長得像隻瘦猴子,可見識了郭羊兩刀就弄死兩個大人的手段,他的胖臉上肥肉開始微微哆嗦。


    “你,不把你兩條豬腿給我搭上去,我給你削細了再搭。”郭羊惡狠狠地說道。


    張小胖嚇了一跳,憋紅了臉,將自己一條腿使勁蜷好,雙手抓住另一條肥胖的腿,吭哧吭哧地往上搬。


    郭羊看得火大,快步走過去,一腳踏住張小胖的一條腿,一把就將另一條肥腿搭了上去。


    張小胖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卻被郭羊順手一巴掌打在嘴巴上。


    他看見郭羊的臉色,心中一凜,忍著劇痛,渾身肥肉顫巍巍的,開始按照郭羊教給他的吐納方法練習。


    李小春和耿大年見狀,也趕緊忍著劇痛盤腿打坐。


    郭羊這才臉色稍和,低聲慢慢引導三人進行第一層功法的修煉。


    還別說,經過了一夜的折騰,三個人都有了一定的進步。起碼,三個人終於能耐心打坐到天亮了。


    清晨時,郭羊命令三人慢慢收功。然後,便又是一陣慘嚎。張小胖兩條肥腿感覺快要粘到一起了,自己都疼得搬不下來了。


    郭羊命令先行站起來的李小春和耿大年去“幫助”張小胖。當二人使勁將張小胖的兩條肥腿好不容易扳直時,張小胖似乎已經在慘嚎中昏迷過去了那麽兩三個唿吸。


    好不容易等三個人腿腳不酸痛了,郭羊便帶領著幾人繼續開始采藥。


    而每到晚上休息,則又是陣陣慘嚎聲,從他們藏身的山洞裏隱約傳出,倒是與鬼哭峽深處隱隱傳來的鬼哭狼嚎聲相映成趣。


    經過了半個月的折騰,張小胖等三人終於不再發出慘嚎了。不過,三個人隻能按照郭羊所說的吐納路線進行空想,因為,他們的小腹裏,一點清涼氣息都沒有。


    忽忽一個月過去了,等張小胖等三人已經很熟練地進行空想了,郭羊肉疼地拿出三顆青色小石頭,背著三人倒騰了一會,將上麵的顏色用草汁浸染成綠色,這才拿給三個人,讓其吸納裏麵的氣息。


    “唉,為了那所謂的‘靈藥’,我郭大爺算是拚了。”郭羊看著那三顆青色小石頭,肉疼得不行,便幹脆轉身走出了山洞,以免自己實在後悔,跑過去奪迴了。


    這樣,每天白天采藥,晚上讓張小胖三人吸納青色小石頭。


    過了大約一個半月,宗門任務快要結束了,郭羊鬱悶地發現,張小胖似乎還能稍微從那青色小石頭裏吸納出一點清涼氣息,李小春和耿大年則幹脆就是浪費時間。


    因為,郭羊發現,張小胖手裏的青色小石頭裏麵的氣息略微淡了些,而李小春和耿大年手裏的青色小石頭,根本就沒發生任何變化。


    “這樣也好,反正我主要是想讓張小胖幫我尋找靈藥,至於他們兩個,看來是沒福氣消受我的青色小石頭。”郭羊心裏嘀咕著,順手將李小春和耿大年手裏的青色小石頭收迴去了。


    那二人一聽不再每天晚上折騰了,恨不得趕緊跪下磕頭謝恩一番。這讓在一旁繼續愁眉苦臉盤腿打坐的張小胖羨慕不已。


    郭羊轉臉看著張小胖,恨聲說道:“看什麽看,不好好練功,小心我把你的兩條豬腿給削細了!”


    嚇得張小胖一哆嗦,趕緊強打精神繼續吸納。


    兩個月的采藥任務時間到了,郭羊等人檢查了一遍藥箱,發現除了二十餘株“靈藥”外,還有十餘丈價值不菲的百年參、芝類的名貴藥材,堪堪算來,也能抵得上數百兩銀子了,便放心地往迴走。


    因為他們一直跟在其他人的後麵,此時,便順順當當地走在最前麵。經過三四天後,四人最先從鬼哭峽出來了。


    剛從濃霧中冒頭,就發現了站在附近的張子豪。


    “師父,您老吉祥。”郭羊滿臉堆笑地快步走到張子豪麵前,從懷中取出“靈藥”,恭敬地獻給張子豪。


    “恩。”張子豪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將二十餘株靈藥放入懷中。臉上顯出一絲笑意,說道:“不錯,難得你們幾個臭小子有如此孝心。這是給你們的獎賞。”


    張子豪說著話,從懷中摸出幾塊散碎銀子,大約有七八兩之多。


    郭羊受寵若驚地上前,接過銀子,開始拚命吹捧張子豪,聽得張小胖三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忍不住想大聲嘔吐幾下。


    張子豪皺眉聽了一會兒,不耐煩地揮揮手,快步走進了鬼哭峽的濃霧而去。


    郭羊望著張子豪遠去,這才停下了如江河湖水之滔滔的吹捧和奉承,兩隻細胳膊學著張子豪的樣子揮了揮,輕咳一聲,轉身欲言,卻發現張小胖等三人早就麵色慘白地遠遠躲到四五丈以外了。


    郭羊一愣,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個……咱們師父似乎又去檢查別人的藥箱了。三位仁兄,我們這就迴去吧。”


    張小胖實在忍受不了了,蹲下身子,一陣幹嚎:“天呐,這馬屁拍得如此圓潤啊!”


    李小春和耿大年略微好些,不過看著郭羊的眼光裏,多多少少有些怪異。


    他們從未看見過郭羊拍馬屁時的樣子。


    在李小春和耿大年的心目中,郭羊,就是那個一聲不響就能弄死兩個想搶劫他們的壞人的偉大形象。


    可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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