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洪山眼裏容不得沙子,第二天一早,蘇雪霏就搬到冷宮去了。


    但知道內情的並不多,大家都默契的不願提起,反倒不如“皇上剛迴宮就留宿貴妃那”這件事有衝擊力。


    待茯苓將大大小小的八卦都告訴她時,阮桑枝沉默了一瞬,看著她興奮的眼眸,決定問起另一件事。


    “杜仲最近來找過你嗎?”


    “並沒有。”


    自從上次阮商陸來鬧了一場,南康王府似乎是夾起尾巴過安生日子了。現在她萬分確定,阮二爺要茯苓緊盯蘇雪霏,就是為了逮住李遷。


    莫非是想給裘國公扣上私通反賊的帽子?不過話又說迴來,李遷那樣的家夥怎麽會為了自家小青梅就鋌而走險跑迴京城呢。


    死在她劍下的狄勝是趙王府給蘇雪霏保命的東西,而國公府中唯一還和趙王有聯係的,就是蘇弈。


    那麽,二爺是因為什麽發現端倪的呢?


    “收拾收拾,咱們迴府。”


    茯苓目瞪口呆:“郡主,我們是可以隨便出宮的嗎?”


    阮桑枝瞥了她一眼,迴頭向不遠處撫琴看花的祝秋月說道:“來人就說我病倒了,如果是蕭洪山,便說我會迴來的。”


    祝秋月眉眼染上幾分揶揄,微微頷首,撥弄了一下琴弦以作迴應。


    聽起來像是湘妃怨。


    這女人陰陽怪氣起來真是有一手。


    “帶上我!”


    盼兒急急忙忙的跟上來,卻被豔鬼按下腦袋甩到後方:“小生對宮牆之外熟悉的很,不如帶我?”


    “盼兒。”見阮桑枝叫了自己的名字,她眼睛都多了幾分光澤。


    “留下吧,秋月手無縛雞之力,又看不見蔡端,沒了你得餓死。”


    笨蛋水鬼的眉眼瞬間耷拉下來,看起來委屈極了。


    “再說了,我的盤纏和寶貝可都留在這永和宮,要是有什麽不懷好意的賊人闖進來,秋月可守不住。”


    “豔鬼又是個不能打的,要是再碰到狄勝那樣的可無濟於事,隻有你才能讓我安心。”


    “是!請主子放心!”


    阮桑枝看著這個突然容光煥發的家夥很是滿意,悠哉的往外走去。


    許久沒在白晝的時候出門,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宮中有多了這麽些新人。眼生的太監和宮女忙忙碌碌,四處掛起了花燈,看著就很喜慶。


    “郡主,年節將至,府裏又要熱鬧起來了。”


    她說的委婉含蓄,卻還是令阮桑枝眉心一跳,那些不好的迴憶瞬間湧了上來,閉上眼都能感受到阮家人的可怕。


    阮家祖籍元州,山水往複,瘴氣叢生之地。老王爺的祖父跟著大雍開國皇帝四處征戰,打下了這個爵位,便留在了京城。


    綿延至今已經沒兵馬了,眼看著改朝換代,阮商陸那紈絝樣也做不了第六代南康王。


    但年節時分宴請親友的慣例還在。


    去年阮桑枝是被抬迴來的,哪怕是在自己院子中修養,都免不了被遠房的阮家長輩或晚輩輪流問候,得知未來夫君是太子之後更甚,恨不得連燕璟穿什麽顏色的裏衣都打聽出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眼下南康王府進退維穀,料想這個年節應該是不會安生的。


    “貴妃娘娘!”


    “墨書?”


    茯苓見她手中拿著什麽東西,便小跑著迎上去:“這是?”


    她走得急,像是生怕錯過了,被茯苓攙著來到阮桑枝身前時,都還是氣喘籲籲的。


    “小姐托我交給娘娘的。”


    “她呢?”


    墨書歎道:“沈淑妃拉著小姐去園子裏閑逛,路上又遇到幾位娘娘,一時半會兒不能脫身。”


    “方才小姐看見娘娘經過,便連忙吩咐我將東西拿過來。”


    阮桑枝接過,是兩封信。薄的是給她的,厚的也許要交給林二哥。


    “我收好了,迴去吧。”


    見她點頭,墨書才鬆了口氣,恨不得就地給她磕兩個:“多謝娘娘,娘娘安康吉祥!”


    話落,便一溜煙的跑掉了。


    茯苓嘖嘖稱奇:“墨書進宮前不是這樣的,現在怎麽也瘋瘋癲癲的。”


    “進宮哪有不瘋的。”


    不過她馬上就要出去了。


    拿著蕭洪山給的令牌,普天之下暢通無阻。


    “少帥哪需要這個?”


    守宮門的侍衛頭子看著眼熟,應該也是關曜手底下的副將。


    這個久違的稱唿令阮桑枝有一瞬的恍惚,鐵血男兒的嗓音總是混著大漠孤煙的蒼涼和槍兵甲胄的冷寂,讓人一匣胸腔都沸騰起來。


    “京城不比邊關,要守規矩的。”


    阮桑枝笑著將令牌收好,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迴頭便看見關曜。


    “娘娘。”


    他行禮,也並非是軍中的禮。


    不知道蕭洪山跟他說了什麽,關曜此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他小動作挺多啊。”


    阮桑枝冷笑一聲:“迴去告訴蕭洪山,姑奶奶隻是去趟南康王府,最多三日就迴來,跑不了。”


    “……是!”


    關曜躬身抱拳,屁顛屁顛的親自去開了宮門:“恭送少帥。”


    聞言,阮桑枝瞥了他一眼,又笑著跟守門小將問過好,才閑庭信步的走出了皇宮。


    “關老大,你烏紗帽要沒了。”


    “你個不識字的東西,老子什麽時候戴過烏紗帽。”


    兩個壯漢相視一笑,熱淚盈眶。


    他們沒經曆過穆帥治軍的日子,從被阮老王爺收編後,也算是看著三位主子長大。


    皇上那時候還是軍中刺頭,沒少打人也沒少挨打,可學的快打的也疼。比起穆少爺那個驕陽似的小霸王,骨子裏總是多了個股狠勁。


    隻有少帥,少帥就是少帥。


    哪怕姓阮,大家都覺得她會是下一個掌印之人。


    至於少帥為什麽突然要迴京,又遭遇了什麽身負重傷,就不是關曜這些人能知道的了。


    而如今,他們都隻是皇帝的兵。


    阮桑枝不知那些猜測,令她意外的是,宮外竟然有人接應。


    低調之中暗藏華麗的馬車,繡著她沒見過的暗紋。


    “綠漪樓。”


    豔鬼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向來不著調的家夥此時也多了幾分鄭重。


    馬車之內走下來一個綠衣公子,玉麵書生般的長相,看上去還與豔鬼有七分相似。


    “見過貴妃娘娘,在下羅裳。”


    “來接胞弟蘭舟……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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