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過完,朱玨顧不上理會什麽裴翊四公主等等瑣事,他自己有了個大/麻煩。


    他的變聲期到了。


    而且伴隨著變聲期的還有徒然拔起的身高,以及越來越突出的喉結。


    宮人不是傻子,那些公主皇子嬪妃們更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一旦產生懷疑,這件事勢必會成為他與陳氏最大的桎梏。


    於是朱玨跟延昌帝一商量,病了,而且是大病,需要長期閉門修養的那種,為了不被探望的看出破綻,幹脆借口溫泉養生,搬去了玉熙園。


    朱玨琢磨著他這一去,隻怕結婚之前是不會再迴來了,便將一些重要的東西全都帶上。


    這些年下來他的私人資產已經積攢了很多,若放到現代兌換成人民幣,絕對是個很可觀的數字,不過他現在不缺吃不缺穿,每年更是有免費工資拿,倒也不在乎這些珠寶首飾,便隻挑了一些貴重的帶走,金銀銀票什麽的倒是通通帶著,丁點不剩。


    他日常用的一些東西自然也要全部帶走。


    至於身邊的宮人,薑尚宮跟琉璃是一定要帶著的,薑尚宮作為尚宮年紀已經有些大了,雖然外表看著像四十中半,其實已經五十有八。


    但她餘生隻能隨在朱玨身邊。


    光她知道朱玨真正的身份這點,就注定了不可能放她離開,畢竟有句話說得好,能保守秘密的隻有死人。


    不過薑尚宮本身也沒有要出宮的打算,她自小便進宮做了宮女,這麽多年過去,跟家裏的聯係早就少得不能再少,雙親去後,幾乎算是斷了聯係,就算放她出了宮,隻怕也跟《肖生克的救贖》裏的老犯人一樣,出去後無所適從,失去方向。


    事實上這是宮裏很多宮女會麵對的狀況,她們大都十歲出頭,甚至有些七八歲就進宮當了宮女,之後少女青春歲月全部交托在了這皇宮裏,相比父母那個家,皇宮倒更像是她們真正的家,所以許多宮女都會選擇自梳,繼續留在宮中。


    還有一些即便嫁人或者放出了宮,也會選擇繼續在殿中省工作,殿中省有分內省外省,內省隻收不出宮的宮女,外省有很多都是已經出宮的,對她們來說,再沒有比這更順手更適合的工作了。


    當然,不說這個原因,單憑薑尚宮這些年對他盡職盡責,朱玨也不會忘恩負義轉身就找人將她滅口,自會一直奉養她到老。


    還有琉璃,也是必須至死都要跟著他的。


    她們二人也知道自身的情況,所以從來對他都是盡心盡責。


    剩下的宮人裏較重要的,也就是另一個大宮女平春,是在他稍大一些不需要貼身服侍的時候延昌帝專門指派給他的,雖然是延昌帝指派的,但經過他跟一眾觀眾的觀察,忠心是絕對的。


    而且幾乎每個皇子公主身邊都會有延昌帝親自指派的宮女,像太子的驚春,二公主的笑春,三公主的巧春等等。


    大小事務有琉璃跟平春負責,大局有薑尚宮把持,基本上不需要他操心太多。


    以上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陳氏元寶還有滾滾。


    陳氏當年生產險些喪命,是朱玨每日戴著雲木香珠在她身旁才吊住了她的一條性命,之後漸漸好轉,他絲毫不敢大意,等太醫確定了已經好轉隻需靜養,他才慢慢實驗著減少了她跟雲木香珠的接觸,到現在已經減少到了每天半個小時。


    半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這一走,也不知道陳氏的病會不會複發,他之前試驗過,周期是七天,差不多到了第七天,陳氏的臉色就會變差。


    所以這成了一個大問題。


    後來還是觀眾提醒了他,雲木香珠的說明裏不是說過,浸泡之水可解百毒嗎,也許泡過的水對陳氏也能有效果。


    朱玨當即試了試,發覺確實可以,不過有效期隻能維持半月,畢竟陳氏不是中毒,但已經很有用了,往後他隻需每隔半月,將浸泡過珠子的水當藥給她就行,如果不是必須當天保鮮,他完全可以事先準備一桶出來。


    解決了陳氏的事,剩下元寶跟滾滾。


    元寶年幼又心性單純,對他生病這件事確信不疑,還淚眼汪汪傷心了半天,聽到他要去玉熙園休養,更是哭了一場,鬧著要跟他一起,後來好說歹說勸住了,卻要留下滾滾陪他。


    而且振振有詞:“皇姐專心養病,我會仔細照看好滾滾的。”


    元寶過完年也長了些,而且是橫向縱向一起長了,臉頰肉嘟嘟的,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頗讓人覺得好笑。


    朱玨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好,我便將滾滾交給你了,不過我也會想念滾滾,你要記得每月帶它來探望我。”


    元寶撅了撅嘴:“皇姐也要想我呀,我會想念皇姐的!”


    朱玨笑著捏了把他的臉。


    過完了整個二月,三月一到,朱玨便收拾行李,搬去了玉熙園,為了表現他是真的生病虛弱,全程躺在轎輦裏被抬著。


    玉熙園最適合養病的一處是萬泉山房,在半山腰上,空氣清新景色宜人,最重要是有一汪天然溫泉,以往來的時候都在夏季,倒沒怎麽享受過。


    朱玨住進去的當晚便結結實實感受了一迴。


    這一感受,春去冬來,轉眼便是一年。


    ·


    又是一年上巳節,春江水暖,草長鶯飛,玉熙園難得人來人往熱鬧起來,隻因今年的上巳流觴宴設在了玉熙園舉行。


    采青帶著一個小宮女到了萬泉山房,守門的宮人看到她笑著打招唿:“采青姑娘。”


    采青頷首一笑,腳步不停直接進了大門,她跟著二公主來過幾次萬泉山房,這裏的宮人都識得她,何況剛剛已經通報過,無需多留。


    萬泉山房坐北朝南,是個三連三的院子,她進了院子繞過假山照壁,又穿過前廳,直接到了中院。


    一進中院入目一片絢爛粉光,隻見院中栽種著一棵高大的桃花樹,正值花期,滿樹桃花綻放,殷紅豔麗,仿似雲霞,明媚攝人。


    而更讓采青炫目的是樹下的少年。


    那是個極美的少年。


    發如鴉青,膚如瑩玉,五官精致近乎無暇,分明是那種穠麗豔豔的長相,但病態蒼白的麵色中和了這份魅色,反倒透出幾分溫文。


    冬日已過,少年卻仍舊穿著立領冬衣,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姿態隨意地歪倚在躺椅上,看著手中的書冊。


    微風徐徐,吹落片片花瓣,落在少年發間身上,恍惚中有種少年便是那桃花樹所幻化的錯覺。


    采青神色怔忪,待少年一動,才恢複過來,當即上前行禮:“長公主安。”


    朱玨放下書冊,朝她頷首一笑:“可是二皇妹派你來叫我?”他雖少年打扮,但出口的聲音卻是清淩柔和,任誰聽來都會認為是女聲。


    采青被他的笑容閃了閃,斂目道:“迴長公主,二公主正招待來客,便命奴婢來問問長公主是否出席今日的流觴宴,若是,奴婢這便去迴了二公主早作準備,若否,二公主一會兒便會來探望長公主。”


    朱玨十分幹脆地擺了擺手,意思不言而喻。


    都知道長公主自生病後便不怎麽喜說話,采青也不覺如何,施了一禮,去了。


    采青一走,朱玨當即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擺姿勢擺了半天,背都快僵了,邊活動著身體邊朝鏡頭道:“怎麽樣,這一迴好多了吧?”


    他說的是聲音。


    他的變聲期持續了半年結束,音色相比從前明顯變沉變低,不過並不是他期待的磁性渾厚,反倒是那種幹淨秀氣的少年音,讓朱玨扼腕。


    為了遮掩聲音,他專門跟著觀眾裏的專業人士學了怎麽控製聲音,有句話說得好,聲優都是怪物,有專業人士為他量身定製,一對一指導培訓,他已經能熟練控製聲音轉換了。


    身高體型都可以依靠外力視覺等遮掩,唯有聲音他隻能靠自己。


    果然彈幕都是一片“合格”“通過”,並且讓他繼續保持。


    解決了聲音這個大問題,他卻沒有打算迴宮,一來他在玉熙園已經住慣,二來到了今年九月,他便滿十五及笄了,按照他跟周珽的約定,該結婚了。


    延昌帝也想通允了,雖然嘴上沒有說,但身體很誠實的開始派人為他著手修繕公主府了。


    或許為了補償,給他的公主府沒有在那些曾經的公主府中挑選,而是選了一處王宅,跟留園同出一人,乃是高祖早逝的靖宣太子府邸。


    靖宣太子是高祖原後獨子,高祖的第一個嫡子,彼時高祖與原後少年夫妻正是恩愛,對嫡長子自然寵愛有加。


    可惜靖宣成婚不久便意外病逝,甚至未及弱冠,死後冊贈皇太子,諡號靖宣。


    靖宣太子並未留後,他的府邸便被封存,直到如今,被延昌帝賜予了朱玨作公主府。


    朱玨聽到消息頭一個想到的竟然是幸好永壽昌長公主去了,她是靖宣太子胞姐,若聽到這個消息,隻怕不知道會是什麽滋味。


    是的,這位永壽昌長公主在去年八月最熱的時候病逝了,作為上一代唯一一個存活的公主,又是高祖嫡長女,葬禮辦得非常風光,甚至延昌帝自己都親自去了一趟。


    雖然朱玨到這位長公主薨逝都未曾見過她一麵,但她的去世,還是讓他心有唏噓,頗有種跨越世紀的沉重感覺。


    其實縱觀永壽昌長公主的一生,甚至比坤榮公主更有戲劇感。


    她作為高祖第一個孩子降生,且是原後所生嫡女,身份地位遠要高出坤榮公主許多,經曆胞弟早逝,生母病逝,父親再娶,娶的還是自己的親表妹,到了中年,又親手舉報且殺了參與造反的丈夫,導致母子失和,然後看著一個個弟妹死去,最後閉門不出,耗盡餘生。


    這若是拍成電視劇,也算是史詩大片了。


    別說,朱玨這麽一感慨,還真有導演準備開始籌拍永壽昌長公主的一生,以她的角度,詮釋高祖一朝的風雲變化。


    朱玨:拒絕虛假安利!他又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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