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朱玨冷笑,他鬆開鉗製令嬪的手,倒退一步,“你認為二皇子害死了你的孩子,所以你設計謀害二皇子為你的孩子複仇,那麽我現在為了二皇弟,殺了你,這就是道理。”


    話音一落,抄起鞭子用盡全力朝令嬪身上狠狠抽去,一下又一下,準確而狠辣,令嬪開始還在地上打滾閃躲,漸漸筋疲力盡趴著動彈不得。


    朱玨發泄了一通,喘息著停下來,他並沒有想要就這麽打死令嬪,何況以他現在的力氣,隻怕也打不死她。


    或許人憤怒到了極限,思緒反倒越清晰,二皇子這件事,他覺得除了令嬪以外,應該還有人參與其中。


    令嬪進宮不過兩年,她父親是正五品汝州知州,一直隨父就任,因選秀才進的京,而且她從進宮就告病修養,受寵崛起也才短短半年,根本不可能有悄無聲息害死一個皇子的能力。


    那麽是誰給了她膽量和能力?


    而且即使在他找上門來也不慌不亂,似乎十分篤定自己不會出事。


    如果不是周靜頤恰好躲在假山洞裏,他又恰好去找二皇子碰到她,或許今天這件事又會像玉珠小公主落水一樣成為懸案,最後或拉個人背鍋,或不了了之。


    可冥冥中一切恰到好處,他突然心血來潮去找二皇子,又恰好碰到一臉心虛的周靜頤,又被彈幕提醒,第一時間讓人護住了現場,否則按照賈平幾個慌亂的程度,說不定就會被那灑掃太監找到空隙毀掉是人為的證據,最後找不到兇手,隻能被定為意外失足。


    還有,如果沒有直播係統,沒有那些觀眾的專業分析,即使抓到了兩人,或許到最後也問不出元兇,還有可能攀咬到別人。


    那麽排除掉這一切的恰到好處,這件事造成的後續,誰最開心,誰獲益最大,誰就極有可能是那幕後之人!


    表麵上看獲益最大的無疑是皇後,二皇子一去,太子之位毋庸置疑歸大皇子莫屬,皇貴妃甚至可能會因這件事遭受打擊而流產,如果身體受損以後不能再有孩子則更好不過。


    但朱玨直覺,這件事與皇後無關。


    那麽除了皇後,剩下的還會有誰?


    賢妃、靜妃、愨妃、端嬪、襄嬪等等名字挨個在朱玨腦中閃過,最後定格在愨妃兩個字上。


    無他,這宮裏跟陳氏有大仇又身居高位的,除了愨妃,再想不到其她人,愨妃是第一代秀女,那一屆活到現在的隻剩她跟端嬪,且混到妃位,說明她本身手段不低。


    她從入宮到現在已經有十一年,即使她現在虛弱到起不了身,但十年的時間足夠她經營起一套人脈關係,加上她這種自動隱身讓人習慣性忽略的設定,實在像極了一個躲在幕後的操縱家。


    當然,或許除了愨妃還有一個人——


    太後。


    太後對攪渾延昌帝後宮這件事非常樂意,恨不得皇後跟皇貴妃打起來,越亂越好,不過以往她隻是流於表麵,做一些無傷大雅的挑撥事來惡心大家而已,觸及延昌帝底線的卻絕不沾手。


    何況太後還有承恩公府一大家人,即使不為了承恩公一家,單單為了昭陽公主和福宜公主,也不會貿然做出這種牽連至親的事。


    那麽無疑愨妃的嫌疑最大。


    如果流傳的陳氏跟愨妃的那些恩怨都是真的,愨妃這樣做的動機就很清楚了,給她以及她死去的一雙兒女報仇。


    甚至極有可能之前玉珠小公主溺水的事也是她動的手,可惜被他穿越失敗了。


    那麽接下來的走向就很清楚了。


    因為對他動手的失敗,導致愨妃再次蟄伏,直到令嬪流產,她找上了令嬪,挑起她的仇恨,然後兩人一拍即合,定下了對二皇子動手的計劃。


    那麽,另外那個攀咬皇後不放的小太監,極有可能是愨妃的人。


    當然,這隻是他的猜想,也有可能不是愨妃,而是一個藏得更深的人。


    朱玨整理完思路,也喘平了氣息,上前兩步到令嬪麵前蹲下,撥開擋在她臉上的頭發,調整鏡頭正對她的臉,先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以便觀眾記錄她的語言神情習慣,隻是她的臉被毀,要看表情略有困難,所以必須大特寫。


    令嬪躺在地上麵如死灰,也不知是想通放棄了掙紮還是在暗想辦法,對他問的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有意識無意識的一一迴答。


    “所以。”朱玨話音一轉,“今日這件事是誰在背後幫你?”


    他緊緊盯著令嬪的臉:“你覺得父皇會相信憑你一個進宮不過兩年,受寵還不到半年的妃嬪就能悄無聲息的成功謀害皇嗣?”


    “你現在不招也無所謂,待會兒進了尚刑局,想必蘇公公會有很多種辦法讓你開口。還是你覺得,你背後的那個人會有能力保你一命?”


    “謀害皇嗣,即便是太後求情也不可能讓父皇放過你,難道你就完全不顧念你的家人?”


    令嬪神情微變,嘴唇動了動。


    朱玨眯起眼,直接幹脆利落道:“是愨妃?”


    不用彈幕提醒,朱玨自己也清楚看到了令嬪倏然微睜的眼珠,結合彈幕分析,確定令嬪背後的的確是愨妃沒錯。


    他二話不說,站起身,將手裏的鞭子遞向周珽:“去臨照殿。”


    周珽正注視著腳下的令嬪,神情複雜而奇異,朱玨之前積攢的疑惑頓時全部湧上心頭:“周都尉與令嬪相識?”


    周珽迴過神來:“並未。”


    “他在說謊!”


    彈幕忽然齊刷:


    “他在說謊,剛剛主播跟令嬪交鋒的時候,我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他看令嬪的神情不對,絕不是看陌生人的表情,不過幾乎全是負麵情緒,忌憚厭惡憎恨,還有快意。”


    “沒錯,他肯定認識令嬪,可是很奇怪,令嬪對周珽卻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跟其她嬪妃是一樣的態度。”


    “還有之前在尚刑局,主播說出鶴羽殿三個字的時候,大皇子和蘇公公第一時間注意的是那個小太監,隻有他看向了主播,表情分析是驚疑跟了然。”


    “還有,主播性情突變的時候,大皇子是驚奇,他卻是懷疑。”


    “結合這些種種奇怪的舉動,我們現在有一個看起來似乎匪夷所思的結論,周珽跟主播一樣,也是穿越或者重生的。”


    “要麽他是從這個平行世界的未來穿越而來的,要麽就是死後重生迴來的,所以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按照他的反應,很明顯,以後得勢的極有可能是令嬪,未來大約皇後連帶周家一起栽在了令嬪手上,甚至有可能包括大皇子和他自己。”


    “從第一眼見到周珽我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今天主播不再裝傻,站出來,終於明白為什麽違和了,是跟主播一樣,那種身體和靈魂不同步的感覺!”


    “主播先別著急驚訝,主播能穿越,別人未嚐不可,隻是不知道周珽是穿越的還是重生的,主播最好試探一下,不管他是穿越還是重生,單憑他知道未來這一點就可以利用。”


    “如果周珽真的知道未來,那麽看他對主播的態度,顯然他所知道的未來裏,肯定是沒有主播存在的,也就是說,原本這個時空,沒有主播穿越,玉珠小公主已經溺水夭折。主播之前的表現還算合格,但今天這樣突然改變,估計他已經猜到主播不是真的玉珠公主了。”


    “不是估計,是肯定,否則之前在尚刑局他就不會出聲勸大皇子帶主播進去了,他肯定看出了主播不是真小孩,既是試探也是確認。”


    ……


    朱玨看完分析,卻隻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周珽知道未來,那麽他肯定知道二皇子會出事!


    一股無名火徒然竄起,他一把抓住周珽的衣襟,將他拉向自己,咬牙:“你知道的對不對?你知道二皇子會出事對不對?”


    他知道皇後和皇貴妃天然對立的立場,也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尷尬處境,明白站在周珽的角度,袖手旁觀沒有錯,可是心裏那股火氣卻怎麽壓也壓不下去,灼得他五髒六腑刺骨般疼。


    周珽神情微變,一把將他抱起朝殿外走去,邊走邊道:“公主慎言!”


    朱玨深吸了口氣,等出了鶴羽殿,沒有別人,才掙紮著讓放他下來,一落地,立刻一鞭子朝周珽揮了過去。


    周珽一把抓住:“公主這是何意?”


    朱玨也沒指望自己能打中他,隻是發泄,他拉了兩下拉不迴來,幹脆丟開,今天一連串事情讓他根本沒有心情在繼續周旋應付,直接說破:“說吧,穿越還是重生?”


    周珽兩道濃眉擰起。


    明白了,朱玨替他迴答:“好了,我知道了,是重生。”


    質問的話也收了迴去,如果是穿越,他還可以質問對方,但是是重生,論立場來說,周珽沒有做錯,他沒有理由怪他。


    但也並不妨礙他對他生出怨懟。


    “是,我知道。”周珽將手裏的鞭子一圈一圈纏繞握住,收斂了眼中的銳色,神色冷沉,“但不是今天,是陛下壽宴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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