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佳節除了宮裏會舉行宴會外,外麵上至公侯下至百姓也都會爭相慶賀,各名門閨秀千金則由領頭的發起佳期宴,宴會的目的一來展示自我增加名氣,二來就是為了相親了。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七夕佳期宴由大殷開國皇後發起,之後慢慢交到了曆代公主手中,沒有適齡公主的時候則是由那些閨秀中身份最高或名聲最響的領頭。

    從昭陽等四位公主十歲起,每年的佳期宴便由她們四個負責,有時輪流,有時一起。

    而今年尤為特殊,皇帝太後一起發了話,要趁此機會給四位公主定下親事,大殷並不遏製駙馬入朝為官,公主地位尊崇,不管是想借以捷徑還是真心憧憬公主,上至公侯王孫,下至貧寒學子,無不趨之若鶩。

    朱玨其實很想跟著一起去見識見識,然而不說延昌帝,單陳氏也不會允許他出宮,隻能纏著長寧公主跟她約好等她迴來講給他聽。

    四位公主迴來的時候宴會正進行到最後,歌者正唱到“金風玉露一相逢”,四道嬌影踏歌而來。昭陽公主笑得最是開心,仿佛如意佳婿就在眼前,福宜公主微微垂首,粉麵含羞,長寧公主笑容溫和,隻是眼神明亮許多,唯有安康公主神色淡淡,好似與她無關。

    四人朝帝後行了禮,到各自位子上坐下。

    太後常年窩居太福殿禮佛,除非重大節日基本不出門,這一迴也一樣,於是除了長寧公主坐到陳氏身邊外,另外三位公主一齊坐到了皇後下首。

    延昌帝懶散地靠在座椅上,笑說:“看來你們幾個這一趟玩的不錯。”

    昭陽公主從宮女手裏接了扇子,邊扇邊道:“皇兄,當初你可是跟我說好的,隻要是我看中的,便會為我賜婚!”

    “是,朕說過。”延昌帝麵帶好奇,“跟朕說說你看上了誰?”

    “正是三舅父家的四表弟令昭。”昭陽公主從容大方地說出心儀駙馬的名字,毫不矯揉羞澀。

    朱玨聞言一愣,竟然不是崔玉郎?

    三位公主為崔玉郎打架的事情當初鬧得沸沸揚揚,前朝後宮哪個不知道,他本以為這一迴定親說不定會有好一場大戲看,沒想到昭陽公主竟然說變就變了,難道她已經知道延昌帝心中屬意福宜公主和崔玉郎的事了?所以為了如親姐妹般一同長大的福宜公主放棄了崔玉郎?

    看不出來啊,原來她思想覺悟這麽高?

    朱玨頓覺慚愧,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麵。

    延昌帝想了想,似乎隱約有些印象:“可是當初隨承恩公夫人一起進宮探望太後的那個?”

    昭陽公主笑得歡快:“皇兄好記性,正是他。”

    延昌帝笑了:“朕怎能不記得,當初你們兩個爭執一起掉進湖裏,將太後氣得夠嗆,幸好是夏日,又有奴才們及時將你們救上來,朕記得那小子年紀小小跪在朕麵前說什麽一人做事一人當,嗯,是個有擔當的,不錯媚世皇冠。”

    朱玨也想起來了這位令昭表弟的來曆,這些天陳氏跟妍婕妤幾個商議名單的時候他也在旁聽過,承恩公是太後母家,是由延昌帝即位後加封的。

    太後是承恩公長女,於上一任皇帝殷太宗當朝的後期選秀入宮,她成為太後的時候才剛過三十,因那時最受太宗喜愛,太宗臨去前留下旨意命延昌帝登位後奉她為太後。

    聽陳氏的語氣,太後母家不顯,全憑她受寵後漸漸提拔上來,等她成了太後,一舉封公,世襲罔替。

    太後母家姓紀,這位紀令昭是太後嫡親三弟之子,比昭陽公主小一歲,承恩公府未婚且身份年紀合適尚公主的隻有這位紀令昭一人。

    “等等,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表姐弟嗎?還是親的那種!”

    “我去,原來古代真的有近親結婚啊,這以後生下來的小孩怎麽辦?”

    “其實這種事情也是看幾率的,我外婆的妹妹當年嫁的就是她們的親表哥,生的兒子都正常的很,還是一對雙胞胎。”

    “沒錯,我爺爺娶得就是他表妹,我爸和我姑都跟正常人一樣,而且我姑還特聰明,幾乎過目不忘,我從小最羨慕的就是我姑了。”

    “天哪,不要!我不接受,堅決不接受我女神被一個十五歲的小屁孩拱了!!”

    “隻是先定親,不可能立刻就出嫁,怎麽也得準備個一兩年,十七八差不多了。”

    “我去,瞧瞧,人家十五歲就有了公主未婚妻,老子二十五了還連個女朋友都沒談過,簡直悲從中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

    昭陽公主語氣驕傲:“那是,不然我怎會招他做我的駙馬,昭表弟如今已經長成大人了,幾位表兄表弟中舅公最喜愛昭表弟,說與他年輕時最像,皇兄改天招來一見便知。”

    “好。”延昌帝頷首,“既然如此,皇兄就應了當初的承諾,為你賜婚!”

    昭陽公主歡喜拜謝。

    然後輪到福宜公主,她含羞柔聲道:“迴皇伯父,侄女看中的是魏瞻魏統領,魏尚書第三子。”

    “魏三兒?”延昌帝顯然十分驚訝,“你怎麽會看中魏三兒?”

    朱玨也驚了,說好的崔玉郎呢?!

    福宜公主滿麵羞怯,口中支吾。

    昭陽公主就接了話頭:“皇兄有所不知,之前在佳期宴上,福宜不小心在園子裏迷了路,正是魏統領送了她出來。”

    福宜公主不知想到了什麽,羞紅了臉。

    延昌帝見狀還有什麽不明白,隻好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

    “啊啊啊,我們家魏三兒竟然這麽快就有主了~~o(>_<)o~~”

    “心塞,雖然早有預料,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為什麽不是長寧公主,安康公主也行啊,福宜公主跟我們魏三兒根本不搭,就她這整天傷春悲秋的樣子,能撐得起來管好一個家嗎?”

    “怎麽不搭了,我還覺得福宜公主這種嬌嬌女配魏三兒委屈了呢,魏三兒一看就知道不是會哄人的番外,親們懂的!再說公主有公主府,管家這種事有下人就好了,她又不需要親力親為。”

    “哎呀呀,這有什麽好撕的,俊男配美女挺好,福宜公主這種性子弱的,配魏三兒這種強勢一點的正好。”

    “就是,我也覺得兩人蠻搭的,再說了,今晚的相親宴是為了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魏三兒既然去了,說明他也有意,未必不是他選了福宜公主。”

    “說的有道理,雖然咱們對魏三兒了解的不多,但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會被強迫的人,他能去相親宴,說不定其實早就對福宜公主有意思了。”

    “哈哈,幸虧我家生魚片是皇帝他侄孫,不用尚公主!”

    “我家小王紙也沒有參加相親宴,歐耶(^o^)/”

    ……

    “唉——”朱玨飽含不忍地長歎一聲,揭露了一直被他隱瞞的事實:“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大家,為了怕大家傷心,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正好趁著魏三兒定親一起說了吧,其實申於磐和蕭望之早就定親了。”

    一眾花癡少男(?)少女:“……”人幹事?

    朱玨瞅著彈幕一片哀嚎心裏正偷樂,沒注意一旁的長寧公主已經起身說起了心儀的人選,他反應過來隻聽到對方的名字:“……陸鳴謙……”。

    陸鳴謙?

    他立刻迴憶從陳氏那裏看來的名單。

    正迴想著,延昌帝給他解了疑惑:“你說的可是今年的那位新科探花?”聽語氣對這位陸鳴謙印象似乎不錯。

    “正是他。”長寧公主頷首肯定。

    有了延昌帝的提醒,朱玨頓時想起了對方是誰,永昌侯第二子,今年科舉的探花,如今擔任翰林院編修一職。

    朱玨對古代官職不太懂,起初聽到這些什麽侯什麽公的以為很厲害,但聽嬪妃談論的多了,才發覺官職和爵位根本不是一迴事兒。

    大殷開國至今不過三代,殷太/祖開國之時大封有功之臣,有了四王十二公二十四侯,且都為世襲罔替。雖然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不過估計也是什麽奪嫡之類的大事件,總之如今承襲下來的王孫公侯不及當年三分之一。

    而且這些公侯也有等級之分,譬如太後母家承恩公和皇後母家衛國公都是一等公,靜妃母家安國公則是三等公,崔玉郎所在的忠孝侯府承襲的是一等侯爵,蕭望之所在的建寧侯府承襲的是二等侯爵。

    而這位陸鳴謙所在的永昌侯府卻是最低等的四等侯爵,陳氏的另一位得力幹將王寶林在來幫忙挑選佳期宴名單時曾嘲諷過永昌侯府,什麽三流末等,什麽幸好出了個陸探花,否則遲早爵位不保雲雲,可見永昌侯府已經沒落到何等地步。

    長寧公主竟然會選了陸鳴謙?而且陳氏也沒有反對?

    甚至連延昌帝都允了,並且看起來明顯要比昭陽公主提的昭表弟和福宜公主提的魏三兒更讓他覺得滿意。

    等安康公主說出中意的人選,朱玨更驚訝了,安康公主提的,竟然是一個六品小官欽天監監正之子!

    陳氏一臉意料之中果然如此,周皇後麵帶微笑絲毫看不出勉強,延昌帝更沒有反對的情緒,反倒一副略帶欣慰的表情。

    朱玨:“……”定個親而已,有必要搞得這麽複雜麽?

    還有,有誰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崔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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