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身邊隻剩下高力士一人時,李隆基臉上的神色表情不再偽裝,一臉憤怒、神色扭曲的將身前桌案上所有東西掃落地下,咬牙切齒吼道:“該死的胡豬,朕對他如此信任,讓他以胡人出身擔任兩地節度使,他竟然敢如此對朕。”


    “朕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高力士沉默不言,靜靜的站在一邊。


    李隆基一番發泄之後,神色漸漸恢複鎮定,對高力士說道:“朕也知道,眼下就屬王忠嗣在軍中的威望最高,處理軍中事務經驗豐富,他甚至曾經在範陽領過兵。”


    “但王忠嗣與太子走得太近了,朕不得不防。”


    高力士暗歎一聲,很想說王忠嗣雖然是太子義兄,但也是聖人義子。


    但話到嘴邊,他又止住了。


    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有用。


    聖人對太子的忌憚和防範遠大過範陽、平蘆,遠大於世間任何人。


    高力士略一猶豫,說道:“聖人,隻是高仙芝出身高句麗、哥舒翰出身突厥,雖說從過往之事看,這二位對聖人忠心耿耿,但就怕……”


    “不用怕他們會有謀逆之心。”不等高力士將話說完,李隆基已經將他打斷,“因為他們絕不會有謀反之意。”


    “事實上,朕認為安祿山也不會有謀反之心,隻是他膽大包天竟然想要通過西域邪術,吸走朕的元氣,且對朕的貴妃生了淫褻之心,已有取死之道。”


    高力士見此,知道李隆基已經有了決斷,暗歎一聲便不再說話。


    李隆基略一沉思,吩咐道:“朕稍後會給高仙芝和哥舒翰親筆寫一份讓他們奔赴範陽和平盧的手書,再加上分別任命二人兼任範陽和平蘆節度使的密旨,你安排人以八百裏加急快馬送到二人手中。”


    高力士一臉肅然,恭敬領命。


    李隆基想了一下,又吩咐道:“出動不良人,派人盯死安祿山在長安城的人,若有出城的,全部在路上秘密截殺。”


    ……


    ……


    翌日,清晨。


    虢國夫人府,管家楊金能來到後院,向楊玉瑤稟報道:“夫人,有三位客人等著要見公子。”


    “讓他們等著吧!”楊玉瑤打著哈欠,盡顯嫵媚之色,“我兒睡好、休息好比什麽都重要。”


    “你也讓下人走路說話聲音小點,誰若是吵醒了我兒,打斷腿扔出去。”


    楊金能苦笑道:“夫人,剛我問過了,公子半個時辰前便已經起床,此時在練武場跟著郭先生練劍呢!”


    “我兒真是勤勉,以後一定會身披紫袍。”楊玉瑤想起昨晚上寶貝兒子的風采,一臉的興奮,“對了,都是誰一大早的拜訪徽兒。”


    楊金能立刻恭敬說道:“最先來的是楊暄公子,楊公子說是國舅派他來的,楊中丞要請公子去一趟府上,有要事商議。”


    楊玉瑤一臉驚訝,道:“楊國忠竟然主動找徽兒議事,他們什麽時候這麽相熟了。”


    “還有,楊暄那小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禮貌了,以往不都是直接往府裏麵闖的。”


    楊金能沒有接話,又自顧說道:“第二個來的是宰相府的李嶼公子,他是奉宰相之命來傳話的,說是讓公子抽時間今天去一趟宰相府,沒說具體什麽事情。”


    “李林甫這是要急著商議婚事?”楊玉瑤更加驚訝了,“不對啊!商議婚事那也是跟我商議啊!”


    楊玉瑤緊蹙著好看的眉頭,想了一會兒想不通,便又問道:“第三個人又是哪個?”


    楊金能連忙說道:“第三個是極樂宮的許九娘派人過來傳話,說是請公子今天去一趟極樂宮,當麵商議一下以麻將入股極樂宮的事情。”


    “以前找徽兒的全都是楊暄、王準這樣的壞小子。”


    “這才幾天時間,來找我兒的都是普通權貴和官員想見都見不到的人,楊暄和李嶼這些小輩都隻能給長輩傳話。”


    “感覺整個都不一樣了呢!”


    楊玉瑤一臉滿足的感慨完,又吩咐道:“你現在去跟徽兒說吧!”


    “對了,以後再有人來找徽兒,不用像以前那樣再給我說了。”


    “是!夫人。”楊金能嘴裏麵答應著,想起自家公子讓郭襄陽對二十名護衛和十六名禦伎的訓練內容,心想何止整個都不一樣了,自家公子分明所圖極大好不好。


    ……


    ……


    “我擔心昏君不會殺安祿山,還擔心安祿山會逃迴範陽。”


    “所以,我要殺了安祿山。”


    練武場,郭襄陽聽了裴徽簡單說了昨晚上的事情之後,便說了這兩句話。


    裴徽當場就被驚呆了。


    一是驚訝於郭襄陽明目張膽稱唿李隆基為昏君。


    二是驚訝於郭襄陽竟然立刻就得出安祿山會逃走的判斷。


    三是驚訝於郭襄陽分明與安祿山有大仇。


    裴徽深深的看著郭襄陽,妄圖透過後者心靈的窗戶看出其心中所想。


    郭襄陽神色坦然,與他目光對視。


    裴徽略一猶豫,沒有去問郭襄陽與安祿山有何仇怨,而是直接說道:“李隆基在未能將範陽和平蘆兵權的問題解決之前,不會殺安祿山的。”


    “至於安祿山會逃走……”裴徽從昨晚上到現在,從未想過有這個可能,此時突然發現這種可能性並非沒有。


    因為曆史早已證明,此時的大唐君臣說是草台班子一點都不誇張。


    更何況下麵具體做事的小官、小吏和小兵們。


    一想就知道,這些人做出多麽荒唐無語的事情都有可能。


    畢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乃是世間最常見之事。


    他不知道陳玄禮將安祿山關在哪個秘牢裏麵,但任何事情都需要人去做。


    而隻要人出了問題,不管是多麽大的事情出問題,都會與人性、貪婪、欲望等有關。


    即使做這事的是對李隆基最忠心的龍武軍也不能免俗。


    畢竟,他記得在原本曆史上,安史之亂發生後,陳玄禮這個龍武軍大將軍表現得頗為平庸,除了對李隆基忠心耿耿之外,貌似在帶兵、控製麾下人馬這一塊並不出色。


    否則,在原本曆史上,也不會被屬下官兵裹挾著在半路逼迫李隆基勒死楊貴妃了。


    裴徽心思電轉,越想越感覺安祿山逃迴範陽的這種可能不小。


    畢竟安祿山這些年連朝中重臣權貴府上的暗子都安排了,逢年過節給朝中官員和權貴送重禮不斷。


    誰知道,安祿山在長安城內還有什麽安排。


    想到這裏,裴徽瞬間有了一些決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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