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溫朝聞是土生土長的華國人,外語水平也非常一般,去了國外他等於是背井離鄉重新開始。


    這絕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並且季明森的要求還不僅如此。


    不止是移民一項要求。


    他還要溫朝聞徹底消失在鹿鳴的視野裏。


    不許發朋友圈,不許發任何的社交軟體,甚至不許再有戲上映。溫朝聞總算意識到「消失」兩個字意味著什麽呢,這完全就是真正的人間蒸發,乃至於將「溫朝聞」的存在都要抹除掉。


    這樣的人生還有意思嗎?


    季明森怎麽不幹脆殺了他倒還簡單些!


    故而溫朝聞看完文件後眼前一黑,義憤填膺地怒吼:「季明森,你別太過分了!」


    「這過分嗎?」


    季明森側了側臉,片刻後他盯著溫朝聞的臉,那總是淡漠的眼神無比幽深,仿佛無底的深淵一般。


    「我以為真正過分的事還沒有開始。」


    說罷,溫朝聞前方的屏幕再度翻頁。


    然而這一次出現在屏幕裏的,卻變成了另一些人的相關信息。


    溫朝聞眼睜睜地看著母親、父親,尚且年幼的妹妹,好友,甚至於下屬出現在屏幕裏。


    終於,撲通一聲。


    溫朝聞身體一個踉蹌。


    他再也沒抵得住壓力,整個人跪在了地板上。


    豆大的汗水落在幹淨明亮的大理石瓷磚上,發出吧嗒的聲響,很快便融匯在一起,成了一團水漬。


    他很想站起來,真的很想站起來和季明森堂堂正正的叫板。像小說裏那樣朝他怒吼,說自己絕不會妥協。


    可他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溫朝聞畢竟是一個人啊。


    他不是孤零零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除了感情,他也有其他在乎的人。


    他可以不要事業。


    他也可以承受千夫所指,去坐牢。


    他甚至可以忍受在異國他鄉重新開始。


    但季明森拿他在乎的人來要挾他……溫朝聞已經失去了任何反抗的餘地。


    於是接下來的事。


    便有些順理成章。


    半個小時後,溫朝聞如行屍走肉一般地離開了華譽大廈。


    他甚至已經有些忘記了今天下午在頂樓所發生的一切,仿佛是大腦因為過載,所以刻意刪除了這段迴憶一般。


    但他卻唯獨記得「消失」兩個字。


    從鹿鳴的世界徹底「消失」,不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而為了達成這一點。


    他必須盡快解散掉自己的工作室,同時將自己在國內的所有資產變現。


    另外。


    他要開始著手準備學英語了。


    這聽起來似乎相當滑稽,可事實上溫朝聞如今需要做的就是這些。


    至於鹿鳴……


    走出華譽以後,沒多久,溫朝聞用自己的手機號給鹿鳴發了兩個字的簡訊:


    「再見」。


    便成為了兩人最後的道別。


    ……


    鹿鳴收到「再見」的時候還有些詫異。


    這個號碼他記得。


    是溫朝聞的號。


    雖然他早已刪除了溫朝聞的各種聯繫方式,可卻阻止不了溫朝聞給他發消息。其實這段時間以來,他沒有刻意提及過,但事實上溫朝聞經常給他發消息。


    偶爾是一些問候。


    偶爾又是一些懊悔。


    偶爾甚至是詢問菜譜。


    但鹿鳴一個消息都沒迴復過,甚至他連「不要再發來消息」這句話都沒有迴覆。他以為這樣冷處理,逐漸地溫朝聞自討沒趣,就會自己停下。


    沒想到卻等來了這兩個字。


    起初他並不以為意,甚至猜測會不會這句話又是溫朝聞試圖吸引他注意力的法子。


    但沒過多久,在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某一刻開始。


    他忽然發現從那天起溫朝聞似乎再也沒有發來消息了。


    就好像是一顆石子,短暫地砸到了湖麵上,泛起一片漣漪。但很快,漣漪退散以後,石子墜入了湖底深處,自此後再也沒能浮出水麵。


    不過說實話。


    意識到這件事以後,鹿鳴的心中是慶幸的。


    也許溫朝聞終於想明白了吧。


    他想。


    這樣也好,本來兩人離婚以後就該橋歸橋路歸路,再加上他現在已經和小森在一起,再有多餘的聯繫隻會平添不必要的麻煩。


    如此一來,對兩個人都好。


    鹿鳴也能夠放心了。


    這件事也並沒有在鹿鳴的心裏泛起多大的波瀾,也許就那短暫的一個思緒,思緒過後,他就又將溫朝聞這人的存在拋在了腦後。


    因為最近的他實在是很忙碌。


    廖費安快要開機了。


    他要加班加點改劇本。


    廖導又是一個精益求精的完美主義者,所以他身上的工作量很大,負擔也很重。這導致他不得不短暫將手頭裏正在寫的新本子放了下來,專心投入到劇本的修改和定稿中。


    可若說新本子的事情還可以放置。


    婚禮的事情便無法放置了。


    眼看著婚期越來越近,鹿鳴的心中難免開始緊張起來。


    他緊張到甚至連季明森也看出端倪,問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推遲婚期。婚期當然是不可能推遲的,一切都定好了,婚禮現場也布置地七七八八,就連請柬都全部發了出去,現在推遲那一切計劃都要被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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