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予反問:「我嘴巴不幹淨?」隨後笑:「啊,對,我嘴巴是不幹淨,但總好過某些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被踢出家門的強啊。」


    「裴知予!」裴紹欽徹底被激怒,上前一步想要將她從板凳上揪起來。


    裴知予站起來,手撐桌子看著他:「怎麽了?嫌我說話難聽啊?」


    裴紹欽收住想要前進的腳步,指著她的鼻子,語重心長道:「你看看你這幾年,跟著你那個媽,都學成什麽樣子了!」


    裴知予笑著的目光蹭一下冷凝起來,刀刃般的眼神盯著他,一連一聲地問:「我哪個媽啊裴紹欽,我哪個媽?幫你成就了紹欽集團的那個媽,還是辛辛苦苦設計出來的凱旋係列被你這種小人拿去發家致富的媽?」


    到最後,她的聲音是顫抖的,裴紹欽沒有接話。


    他沒臉接話,三十二年前,他窮得連飯都吃不起想要退學的時候,是東方薔薇拿著家裏的錢供他讀完了大學,之後兩個人創業,也是薔薇家裏出得資。


    那個時候生活多艱苦啊,她一個家境還算可以的獨生女,起早貪黑為那個男人打拚,24歲憑藉自己的設計天賦設計出經典復古的長筒靴,為紹欽拿到了第一筆融資,打通鞋子市場。


    後來又因為出彩的「凱旋」係列讓紹欽集團在起步階段一包封神,成為鞋包企業裏的後起之秀,可是他呢?他是怎麽迴報她的?


    事業有成時,薔薇倒成了婚姻中強勢壓榨的那一方,不如為公司代言的女明星溫柔體貼。


    他出軌了。


    可以,薔薇成全,帶著自己的女兒和作品遠走他國,重新起步。


    但是為什麽,你不要那個女人,卻要在那個女人生命垂危的時候,趁虛而入奪走她的設計,她還帶著孩子,帶著你們兩個人共同的血脈,你卻一點活路都不給她們留。


    此時此刻,又怎麽好意思站在這裏,信誓旦旦地說,是那個強勢到連設計稿都被人偷走的媽,教壞了女兒。


    裴知予感覺自己跟這樣的人多待一刻,都會讓她窒息。


    她慢慢穩下自己的情緒,看著那個人的眼睛說:「裴紹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我現在就明著告訴你,發布會的事,是我一手操辦的,想讓我作出退讓,不可能!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就是要讓你裴家倒閉。」


    裴紹欽見她態度堅定,隻能嚐試用家族名義要挾:「裴知予,無論如何,你骨子裏流的也是我裴家的血液,淺風國際怎麽說也是別人家的公司,幫著那些老外對付自己家裏人,你能有什麽好處!」


    「自己家裏人?」裴知予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裴先生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啊,我的家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絕了,現在隻剩下一個半身不遂的母親。」


    「我骨子裏流的,是東方姓氏的血液,而淺風國際,是在我乞討路上,賞過我一口飯吃的企業,是我的恩人。」


    「至於裴先生說的好處,我不知道,我就是一條遭受過生活毒打的瘋狗,沒有資格要什麽好處,隻想為我的母親討一個公道。」


    裴知予的話字字珠璣,堵得裴紹欽啞口無言。


    最後她說:「裴先生請迴吧,以後亂攀親戚這樣的事,還是要慎之又慎,以免自取其辱。」


    那夜裴知予,終究是將自己灌成了不省人事的酒瘋子,趴馬桶上連嘔帶吐。


    辛禾播完夜間場,收到孟小舟消息。


    ——小禾,你好,我是小孟姐,小予總她喝醉了,胃難受,已經持續吐了兩個小時,吐出血了,都不肯去醫院,我實在沒辦法了,你是她最好的同學,能不能幫忙勸勸她。


    辛禾看到「吐出血」三個字,一秒鍾都沒敢猶豫,開車去了酒店。


    這個點路上不怎麽堵,辛禾到酒店差不多淩晨一點,她剛一敲門孟小舟就出來了,滿臉的疲憊,見到她好像見到了救星:「小禾,你來了?實在抱歉,這麽晚了讓你過來一趟。」


    「沒事,小孟姐,她怎麽迴事?」


    「裴家的人今天過來了。」


    「裴家的人?」辛禾有點沒反應過來,孟小舟說:「她父親,裴紹欽。」


    她愣了一下,腦海中浮出來上一次她拿狠話刺她時,裴知予當時的表情,隱隱猜測過後,一股莫名悔意翻湧而來,衝撞著她的身體。


    緩了會,她問:「裴知予人呢?」


    孟小舟指了指衛生間:「一直在裏麵吐,不讓人進去。」


    她看眼半合的門,說:「我去看看她。」


    辛禾疾步到門口,輕輕叩了下:「裴知予?」沒等裏麵迴應,直接推門進去。


    裴知予赤著腳,趴馬桶上吐,心肺都要嘔出來的那種。


    她走過去,拉了她一把:「裴知予?」


    裴知予抬頭,大半張臉被淩亂的發擋著,好幾秒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她沒有說話,就那麽木納地看著她,整個人脆弱得就好像眼睛裏的那滴淚,一碰就碎。


    辛禾伸手,幫她把額前髮絲理順。


    裴知予胃裏的噁心感湧上來,一把推開人,又往馬桶趴去。


    她過去,給她拍背順氣。


    裴知予吐得停不下來,辛禾拍了一會,起身到門口:「小孟姐,有檸檬水嗎?沒有的話溫水也行。」


    孟小舟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客廳亂轉,聽到「溫水」反應過來,說:「煮了醒酒湯,我去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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