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院子,蕭蕭看到李清擾抱著劍匣,坐在亭子裏發呆。


    三日後,就是李家族內大會,商議立李青山為世子之事。


    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亂。


    蕭蕭取了個蘋果,來到亭子,坐在她旁邊,安靜地削蘋果。


    清官難斷家務事。


    別的事蕭蕭可以幫忙,唯獨家事,蕭蕭也無法插手。


    不過可以肯定地是,無論李清擾如何抉擇,自己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她。


    “我不喜歡我爹!”李清擾忽然開口。


    “從小他就偏愛李清韻,她出事後,我爹就把這件事遷怒於我,仿佛這些都是我的錯!”


    “我做什麽事,他都不滿意。我再努力,他都沒有對我笑過!”


    “我做的一切,贏得的一切,江南第一,不死鳳凰,都是為了鞏固他金陵李家家主的地位!”


    “後來我想開了,躺平了,他就把我送到逍遙島!”


    李清擾似乎在跟他訴苦,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蕭蕭想了想,“他也許有自己苦衷?你也看到,這次迴去他在族內的地位了!”


    蕭蕭把剛削好的蘋果遞給李清擾。


    李清擾輕咬一口,蘋果微甜,心情好了一些。


    “這次迴去,他頭發又白了一片!”李清擾歎道,“一個家主而已,讓出去又如何?”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同。


    女人會自動忽略不關注的事和人,但是男人卻不一樣。


    李家嫡長子的壓力,確實有點大。


    “如果他不喜歡你,為何又偏偏將祖傳劍匣給你?”


    李清擾撫摸著手中劍匣,輕叩劍簧,劍匣彈開。


    三長三短六柄劍,安靜地立在劍匣之中。


    劍身上有劍氣流動,發出微微顫鳴聲,似乎隻要李清擾一聲招唿,就會脫匣而出。


    李清擾輕輕伸手,最小的一柄劍飛出,懸於她手心之上。


    “這是魚鷹!我六歲開竅即三品,劍匣忽然彈開,其中最小的魚鷹,繞著我轉了三圈。”


    三品即禦劍!


    而自己修行這麽多年,連劍都不敢碰一下。


    李清擾道:“老祖宗很是喜歡,就把這劍匣傳給了我,跟了我整整十三年,我也養了十三年,如今早已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她目光變得異常冷靜,“李家世子,我不稀罕,但要從我手中奪走劍匣,休想!”


    蕭蕭十分誠懇地看著她,“你放心,有我們在,誰也拿不走!”


    李清擾莞爾一笑,“我相信你們!蕭蕭,你能陪我去一趟城外嗎?”


    ……


    三月桃花開。


    從城北出去行三四裏,便是桃山。


    漫山遍野開滿了桃花,花香四溢,撲麵而來。


    桃山下,有一庵,名曰:清緣庵。


    庵前有小溪流過,四周花香鳥語,確實是個修養的好去處。


    由於此處是李家的私產,平日裏並沒有多少人,隻有一個庵主,兩個尼姑,還有兩個丫鬟。


    李長風的夫人,李清擾的生母,就在這庵中靜養。


    李清韻失蹤後,李夫人受了刺激,思念成疾,最後心智也出了些問題。


    自從李清擾習劍之後,她就住在這裏,已經十多年了。


    蕭蕭和李清擾來到庵中時,李夫人正在帶著兩個丫鬟,在樹上摘桃花。


    “我告訴你啊,做桃花酥,要等穀雨後第一場小雨,采地桃花,沾著小雨,帶點晨露最好,曬幹後才能保留桃花的香味!”


    李夫人在跟丫鬟叮囑著,“花朵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每朵花隻留最嫩的三片花瓣。”


    李清擾看到這一幕,眼睛濕潤了,“娘!”


    李夫人渾身一僵,緩緩轉過身來,看到一身白衣的李清擾,手中花籃掉在地上。


    花瓣灑落一地。


    “清韻!”


    李夫人大叫一聲,小跑著來到她身邊,雙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一把握住李清擾的手。


    “清韻,你迴來了……”


    李夫人臉上發自內心的歡喜,“你好久沒來看娘了!”


    她看了一眼蕭蕭,“這位是……你的夫君?”


    未等蕭蕭開口,李夫人又握住了他的手,又捏了捏他的臉,弄得蕭蕭很是尷尬。


    “長得很俊俏,確實能配得上我家清韻!”


    “你家是哪裏?師承何派?”


    “除了武功差點,沒別的毛病!不過也好,這樣就不能欺負我家清韻了!”


    李夫人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堆問題,根本就沒給蕭蕭迴答的機會。


    她一隻手拉著一個,向偏堂走去,兩人剛坐下,李夫人從內屋端出了一盒點心。


    “娘知道你喜歡吃桃花酥,今年特意做好了給你留著!”


    李清擾臉上不太自然,卻沒有拒絕。


    畢竟兄妹兩個,李夫人卻隻開口清韻、閉口清韻,讓她心裏不舒服。


    不過,這些年來每次來這裏都是如此,她已經習慣了。


    自始至終,李夫人始終在自言自語,偶爾李清擾說插幾句話,李夫人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三日後,要召開家族會議,他們準備收迴劍匣,讓李青山當李家世子!”


    李夫人的眼神忽然變了,“這劍匣是你爺爺親自傳給你的,誰敢拿走?”


    李清擾聲音變得溫柔,“我不在乎!”


    “誰也不行!”


    李夫人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仿佛成了另外一個人!


    蕭蕭感受到一股凜冽的劍氣,從四麵八方湧入清緣庵內。


    九品劍氣!


    但是蕭蕭卻感受到其中的殺氣,遠比幾個師兄更為淩厲!


    雖然並沒有針對他,但蕭蕭還是忍不住運功抵抗。


    李清擾道:“娘不同意,我就不交!”


    聽到這句話,李夫人的眼神瞬間變得溫柔起來,“這才是娘的好閨女,別以為我們是婦道人家,就好欺負!什麽二房、三房,惹老娘我不高興,我給他們宰得一個不剩!”


    不知為何,蕭蕭相信了這句話。


    李清擾陪李夫人說了半個時辰話。


    基本都是李夫人自己說,李清擾隻是坐在那裏附和。


    到了中午之時,兩人起身告辭。


    兩人才出門,李夫人追了出來,對蕭蕭道:“姑爺,初次見麵,也沒什麽可送的,這柄劍就送給你當見麵禮吧!”


    李夫人手中拿著一根桃枝。


    蕭蕭笑著說,“謝謝李夫人!”


    “叫娘!”


    “謝謝娘!”


    李夫人瞧著蕭蕭,看得他不好意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蕭蕭臉漲得通紅。


    他伸手接過桃枝,隻覺得桃枝輕飄飄,如空無一物,沒有任何一點重量。


    意念微動。


    桃枝脫手而出,如一把離弦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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