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未說過。


    舒王眼中閃過不耐:「本王今日立刻入宮請旨。我倒叫你瞧瞧,崔尚書敢不敢抗旨不遵!」


    「那舒王試試!」崔逢月嘴上勾起一抹冷笑,「阿耶若是允了舒王,依大魏律例,既有聖意,又有父母做主,無可抗逆。但我至少能做主自己的生死,不用刀子剪子,一根繩子就夠了。」


    中堂一片死寂。舒王上下打量著她,她崔逢月還真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他原想著,自己喜歡的,隻能縱著:曾經縱著她與裴遠愈濃情蜜意,曾經縱著她對自己冷言冷語,她竟然把家族安危,自個的性命都拋在一旁,助裴遠愈越獄,要與他遠走高飛浪跡天涯。她在通化門舉刀相逼的那一幕,這些日子時時出現在他夢中,醒來的他幾乎要嘔出血來。


    不縱了!


    「崔逢月,聽著,繩子、刀子、剪子隨便你,你安心等著吧!」


    紫宸殿書房內,程振元有些猶豫望向正在硃批的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覺察到他有話要說:「何事讓大元帥為難了?」


    自納了裴書怡後,皇帝春風得意,言語俏皮。


    程振元為難地開口:「聖人,明日裴遠愈施宮刑,奴婢聽聞老祖宗親自操刀。」


    皇帝沉默不語。


    徐遠山入宮近四十載,與太後共同掌權三十餘載,耳目爪牙遍布朝野,宮中勢力盤根錯節,手段狠辣,便是如今,宮中所有內侍,見了徐遠山都恭恭敬敬尊稱一聲「老祖宗」,皇親國戚權臣富貴對他既畏懼又想攀附。


    但皇帝太清楚,想攀附徐遠山就是一個笑話,他不近人情到雖裴九洲喚他一聲「亞父」,多數時候卻被他置若罔聞,僅在太後跟前裝裝樣子,更別提後來養在太後膝下的裴遠愈,更是疏離。他沒有心,沒有情,沒有愛,沒有欲,所以才更絕更狠。


    隻有一個人能被他放在眼中,置於心上——太後。他為京兆尹時就有人拿著他與太後之事做文章,當時先帝掌權,逼的徐遠山自宮自證清白。


    然在他自宮後六年,先帝猝然崩逝,太後一舉奪權,徐遠山入宮為大總管、大元帥,還兼任太後宮中內侍監。起初宮中隱隱約約傳出他穢亂後宮,漸漸的,說過他與太後有私情的宮妃、內侍、宮女、官員統統不明不白地死去,此後,大魏無人再敢說他與太後的閑話,提都不能提,那是徐遠山的死穴。


    徐遠山已經吃齋念佛多年,斷不會因為裴遠愈自毀功德,但還需以防萬一。


    一炷香後,書房裏響起了皇帝的聲音:「你親自去,看著。」


    程遠振有些為難:「聖人,宮刑規矩,施刑時隻留行刑官一人,老祖宗更是不允他人在旁。」


    雖說程振元名義上執掌禁軍、內侍六年有餘,但隻要徐遠山還活著,到底有多少人是他的人,程振元自己都說不清楚。


    實施宮刑的地方又稱蠶室,在掖庭牢房的地下。一般人受刑之後,要在像養蠶一樣的密室中,不見風和陽光,約莫一個月後才得以恢復。施刑時,蠶室中僅行刑官和被閹割之人,一是為了避免人多感染,二是需要給行刑和施刑的人隱秘的。


    「那便等徐遠山施行後查看。」


    程振元立刻應道:「奴婢這就去!」恭敬轉身,腳底生風走出紫宸殿書房。


    到了行刑的日子,程振元早早在掖庭宮牢獄正門等著,遠遠瞧見徐遠山,便迎了上去:「聖人遣奴婢前來任憑老祖宗差遣。」語音中充滿了恭順。


    徐遠山嗤笑一聲:「任憑差遣?那你便滾迴紫宸殿去!」


    程振元身形一滯,愣在了那裏,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接話。


    眼見著徐遠山都不正眼瞧他徑直要往前走,程振元撲通一聲,俯身跪於地:「求老祖宗體恤!」


    徐遠山停住了腳步,冷冷道:「都是體麵人,動不動就跪成何體統,起來跟著吧!」


    「兒子謝老祖宗天恩!」程振元身邊的小內侍趕緊將他扶起,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徐遠山走近蠶室邊上的囚室,立刻有兩名小內侍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讓他坐下,程振元和他帶了的兩名內侍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他身後。


    裴遠愈早就被獄卒帶到了這裏,本還是一臉平靜的他瞧見徐遠山後似乎有了一絲絲慌亂。


    徐遠山冷冷地看他一眼,不急著開口,半炷香過後才道:「姓甚名誰?」


    「裴遠愈。」


    「今日對你施宮刑,有斃命的風險,可有遺言?」


    此時裴遠愈眼中難得閃過一絲恐懼和乞憐,立刻跪倒在地:「求徐公公開恩,一刀要了我的命吧!」


    站在徐遠山身後的程振元麵上浮起譏笑,眼神中滿是不屑,心道:你裴遠愈也有怕的這一日。


    徐遠山指腹掐了掐眉心,哼了一聲:「死?若是死你就到不了我手裏!如此想死,豈不是要壞了我的名聲!小東子,裴遠愈受刑後,本公公親自給他養傷,在蠶室周圍放冰降溫,利於養傷,令奚官局(2)呈上最好的金瘡藥和湯藥來!」


    裴遠愈臉色變了,再也顧不得許多:「求徐公公瞧在我養在太後跟前多年,您與太後又是竹馬之交,我寧願一死!」說罷長跪地上不起。


    在場所有內侍大驚失色,除程振元外,紛紛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喘,裴遠愈真是不要命了,這大魏誰敢將徐遠山與太後娘娘的交情放在一起說,更何況,他裴遠愈還敢說他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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