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的談話聲歷歷在耳。


    「這麽小的襪子啊,小嬰兒的腳原來這麽小嗎?」


    「這襪子暖和,嬰兒會很喜歡的吧。」


    他...


    任白延的嘴角溢出血來。


    他親手殺了他的弟弟...


    第68章 坐輪椅的醜beta


    世界仿佛靜止了。


    任白延瘋魔一般盯著眼前的錄像,雙腿仿佛被埋進雪裏,整個人如同冰雕一般,無法動彈分毫。


    台下的人在交頭接耳。


    「他怎麽了?」


    「不知道啊。」


    錄像定格在冬歉被院長抱在懷裏的最後一幕。


    答案從一開始就被院長交給他了。


    其實孤兒院裏並沒有明文規定要給孩子們準備錄像,記錄他們從小到大的成長。


    但是院長始終覺得,就算是在孤兒院裏長大的孩子,他們的人生也值得記錄,因為將來一定會有愛他們,珍惜他們的人存在,他們一定會想要這個東西。


    在冬歉被抱迴來的那一刻,院長就給他記錄了。


    院長說,他是一個堅強又幸運的孩子。


    從收養冬歉的一開始,院長就已經千珍萬重地將答案交付在他的手裏。


    所以他為什麽沒有看?


    院長極為認真地看著他,交代他一定要珍惜這段錄像,因為那是你沒有陪伴他的時光,也是冬歉珍貴的過去。


    所以他為什麽沒有看?


    任白延像是被淹沒在極深極暗的海裏,喉嚨仿佛被冰雪封住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仿佛被毒蛇纏住,他幾乎窒息。


    大腦一片空白,耳邊是嘈雜的電子音....他甚至不敢思考。


    隻要思考,冬歉當著他麵前碎成粉末的畫麵就會再次襲來。


    他對著冬歉殘忍地拿起手術刀的畫麵會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魘。


    一幀幀,一幕幕,像是最鈍的刀子,捅進心髒裏,生生翻攪著。


    白年看著任白延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不會吧任白延,你不會真做了這麽可笑的事情吧。」


    任白延目眥欲裂地看著他,拳頭攥得生緊。


    他現在的表情實在是可怖至極,讓人懷疑他下一秒會不會發起怒來,捏碎自己。


    但是白年現在什麽也不怕了。


    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所以什麽都不怕了。


    但是任白延不一樣,前麵等著他的,是比自己要恐怖一萬倍的地獄。


    他猙獰地笑著,他甚至笑出了眼淚,他肆意嘲笑著,放聲嘲諷著:「不是吧任白延,莫非冬歉其實是你的弟弟?」


    這句話一出,全場譁然。


    聯想到任白延剛剛說的那些話,再結合錄像上麵的畫麵,真相居然昭然若揭,一時之間議論如潮。


    白年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他笑得渾身發抖,他用最惡毒的語氣刺激著任白延:「你活該啊任白延!是你活該!」


    他笑得實在是太用力了,這讓他的麵目顯得有幾分猙獰,臉上凝固在一起的皮膚似乎更痛了,但是他就像是無所察覺一般,連這些疼都顧不上了。


    現在他的,迫切的想從任白延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他笑夠了,便肆意嘲諷道:「你但凡早點看一眼裏麵的東西,一切都會不一樣。但你怎麽會看呢,你骨子裏那樣冷血,你怎麽會在乎冬歉的死活。」


    「可是啊任白延,但凡你看一眼,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的。」


    「你能從那個時候就及時止損,你從那個時候起就能找到自己的弟弟,你但凡看一眼....隻要你看一眼。」


    任白延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本就慘白的臉此刻看起來竟然毫無血色。


    白年卻笑得更加變本加厲了:「都是命!任白延,哈哈哈哈哈!都是命!」


    他完全瘋癲了。


    任白延奪走了他的一切,他也奪走了任白延的一切。


    很公平,不是嗎?


    白年字字誅心:「本來啊,他有機會成為一個在愛裏長大的孩子,但你害怕了解他的過去,你不敢看他,所以你一次次的錯過了他。」


    徹骨的寒冷席捲至任白延的全身。


    他能感覺到在全身流動的鮮血都仿佛凍成了冰碴子一般,由內到外地刺痛著他的皮肉。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任白延似是崩潰了一般,仿佛隨時都會爆起發狂。


    白年卻笑得愈發肆無忌憚:「任白延,是你害死了你的弟弟!是你親手害死了你的弟弟!」


    「我讓你不要說了!」


    任白延伸手掐住了白年的脖子。


    他像是窮途末路的困獸一般,隻要稍稍用力,白年就會死在他的手裏。


    白年卻嗤笑道:「好啊,你殺了我啊。」


    「我可是被你當做弟弟,好好地寵愛了三年啊,我不吃虧。」


    「可你真正的弟弟,卻死在了血泊裏,死在了你的刀下,哈哈哈,任白延,你的命怎麽跟我一樣賤,一樣可笑啊。」


    任白延的雙目充血。


    明明是他掐著白年,為什麽那種濃烈到致命的窒息感是從他的身體流出的。


    無垠的噩夢將他拽迴那一天。


    那是他將冬歉帶迴白家的日子。


    那一天,冬歉扒在窗戶上,小心翼翼地問自己,能不能叫自己一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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