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就如同一滴水低落在湖麵上泛開的漣漪那般微妙而自然,傳入他腦海中的唿喚逐漸與六年前的兄長的笑容重合。


    [不要怕,瞬次,我會保護你的。]


    綠色的魔術迴路從後背一路蔓延到前胸,又越過鎖骨朝著少年的脖頸上方爬去,眼罩上的金色鱗片在這樣的衝擊下逐漸破碎、脫落,最後化作了靈子消失。


    少年睜開緊閉的雙目,熾紅的眼瞳在那一瞬如同六月流火,他揚起自己的右拳——


    這一次,換作我來保護你。


    「尼桑!」


    從天而墜的白色彗星與地麵上的黑色巨人對撞的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下一刻,強大的衝擊波以撞擊的中心為原點朝著四周輻射性的擴散開來,躁動的氣流裹挾著磚塊瓦礫和浮塵席捲而來,柳洞寺的建築物和地麵遭到了破壞性的打擊。


    衛宮士郎在衝擊波到來前的一瞬便被archer拉住了後衣領帶著飛速後撤,他伸手抵在眼睛前,隔著風沙艱難地看向那個產生巨響的方向。


    瞬次……


    似乎是聽到了他內心的唿喚,煙霧逐漸散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少年手臂上的竹葉青的殘軀逐漸化為齏粉散去,露出了破碎的操縛布之後傷痕累累的皮膚,他上半身的作戰服已經被灼傷得隻剩下了布片,柔韌精幹的身軀暴露在了空氣中,繁複的魔術迴路在白皙的皮膚上瑩瑩發亮。


    他懷裏半摟著一個同樣狼狽的人,他身上黯淡的紅色魔術迴路在失去了與聖杯的連結後正在逐漸消隱,隻剩下胸膛靠近心髒附近的還在微弱地閃爍著,像是某種信號燈。


    少年身後,被轟成了兩半的巨人正在逐漸地重新修復成一體,頭部正中央空蕩蕩的大洞中延伸出無數黑色利爪,朝著他所在的位置抓去,試圖將它們缺失的核心重新迴收。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金髮的騎士王驚訝地瞪大眼,看向身旁的禦主。


    衛宮士郎和他的從者對視了一眼,他挺直脊背,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般,高喊,「saber!」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揚起手中的長劍,雙目炯炯有神,「我在。」


    少年抬起手臂,擲地有聲道。


    「以令咒之名,我命令你——」


    「毀掉聖杯!」


    「再次命令你——」


    「毀掉聖杯!」


    「最後命令你——」


    「毀掉聖杯!」


    無形的風王結界被解開,騎士王手中的聖劍亮起無比聖潔的金色光芒,這把由湖中仙女賜福的阿瓦隆聖劍終於展現出了它的終極威力。


    身穿甲冑的金髮女子雙手握劍於胸前,湛藍的雙眼中倒映出麵前被汙染的聖杯,她周身迸發出驚人的氣場,並且依舊在一節節地往上攀升著。


    就如同精靈們所許諾的那樣,斬斷一切,淨化一切,為我帶來最終的勝利吧!


    「excalibur(誓約勝利之劍)!」


    伴隨著一聲高喝,劍身上的光芒延著王之所指的方向無限延長,以所向披靡之勢將所到之處籠罩在一片無與倫比的聖光下。


    那由黑泥形成的集合體根本來不及掙紮或者呻-吟,便在那耀眼的榮光中消失殆盡。


    待一切歸於平靜,柳洞寺幾乎被夷為平地。


    金髮女子手中的長劍隨著她唿出那口氣化作金色光點消失,她轉過頭,對著自己的禦主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


    「我的使命到這裏也就結束了。」


    「恭喜你們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士郎。」她說,「但那不是最重要的。」


    她用餘光看了一眼站在衛宮士郎身後的那個身披紅袍的高大身影,「重要的是,你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她又轉頭看向廢墟中的蛇發少年,「還收穫了珍貴的友誼。」


    「謝謝你,saber。」衛宮士郎朝著自己的從者道謝。


    「不用謝,這是我應盡的職責。」後者湖綠色的雙眼中流露出溫柔的神色,「再見了,士郎。」


    漫天的金色光點洋溢在這一片廢墟中,昏暗的場景因為這而顯得靜謐安寧起來。


    「總算是結束了。」白髮英靈手中的武器消去,他伸展了一下四肢,轉過身來,語氣變得有些慵懶,「我應該也待不了多久了,該去和master道別了,要我帶你一程麽,小鬼頭。」


    「誰是小鬼頭!」衛宮士郎跺著腳,「我自己去找遠阪,不用你帶。」


    「嗬,幼稚,還說不是小鬼頭。」archer在他散漫的話音中化作了藍色靈子。


    誰也沒有去打擾廢墟中相互依偎著的兩人。


    古川瞬次安靜地抱著懷中的兄長,古川瞬太閉著雙眼,幹涸的血跡凝結在他的臉龐上,黑色的蛇發如它們的主人那般沉睡著。


    象徵著魔力的光芒逐漸黯淡,少年驚恐地發現那顆失去了效用的心髒跳動的力度也越來越輕。


    「怎麽會……你不是永生的麽……」


    古川瞬次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大概是因為,那一瞬間,我被你的氣勢壓倒了吧。」一道略帶嘶啞的聲音虛虛地從他的懷抱裏傳來。


    古川瞬太睜開他那隻完好的眼睛,嘴角咧開一道弧度,「真的會被殺掉吧——當我這麽想的時候,那份力量就已經屬於你了。」


    「哥哥。」少年輕聲喊著,生怕驚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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