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是真的有點意外。


    畢竟從之前的表現可以看出,李星羅還是十分愛惜羽毛的。


    就連給自己意見,也讓自己在後門等了許久,還靠偷偷塞手絹傳遞信息。


    結果今天直接大庭廣眾下坐到自己旁邊?


    這咋迴事……


    嗯?


    秦牧野看著她白皙的側臉,疑惑道:“你的臉……”


    雖然很淺,但他分明看到李星羅臉上有著淡淡的耳光印。


    “沒事。”


    李星羅沒怎麽迴答,大大方方坐在他旁邊,還衝秦延瑛拱了拱手:“秦將軍不必憂心,此案乃是將軍深明大義,定能全身而退!”


    “你這女娃人還怪好嘞……”


    秦延瑛顯然有些驚喜,不過很快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板起臉鄭重道:“多謝帝姬理解!”


    看著這一幕。


    秦牧野若有所思,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這才讓李星羅發生了這麽巨大的轉變。


    那耳光印,皇帝打的?


    皇帝……玩的有點大啊!


    ……


    另一邊。


    扈煥臉都臭了:“不是說帝姬不敢麽?”


    青丘媚兒顯然也被驚到了,看著李星羅,眉眼之間不由閃過一絲戾氣。


    之前她還好奇,究竟誰有這麽大的能量,在鴻臚寺瘋狂捂嘴的情況下,還能把消息傳得人盡皆知。


    而且還能把葉鬆亭這個桃李滿天下的老家夥請出山。


    現在……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可李星羅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過還是定了定神,淡淡道:“放心!我們以不變應萬變便可,就算是說破天,你也沒有給那些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而你的妻兒,卻實實在在被秦延瑛斬殺了。


    李星羅真是昏了頭,為了交好秦家,什麽渾水都敢蹚!”


    “嗯!”


    扈煥點了點頭,目光卻落在了李星羅的臉上。


    他目力很好,清楚地看到了那淡淡的耳光印。


    嗯?


    他有些興奮:“李星羅挨耳光了,肯定是皇帝打的,這次我們穩了!”


    青丘媚兒:“對!我也這麽覺得。”


    牛平天:“看不出來你還挺慧眼如炬。”


    其他妖官:“對對對!”


    扈煥得到肯定,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暗歎自己很聰明,居然這麽快就反應了過來,整個大乾敢打李星羅的隻有皇帝一人。


    其他眾妖官則是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都默契的沒有說話。


    扈煥高興了一陣,又掃了一眼大堂,忍不住發牢騷:“鄭旺怎麽還不來?”


    沒人迴答他。


    也就在這個時候。


    “府尹到!”


    眾人循聲望去,果然看見鄒玉龍。


    不過鄒玉龍不是一個人到的,還攙扶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


    那老人,正是昨晚大鬧京兆府的葉鬆亭。


    鄒玉龍示意師爺在旁邊安排位子,等葉鬆亭落座以後,這才掃視了一眼在場眾人,清了清嗓子道:“本官於昨日接到投案,京中有婦女被人監禁恫嚇,致使流產。此案案情複雜,後果惡劣,本官定要嚴查兇手,還百姓一個雲朗氣清!”


    一番官方客套發言。


    讓一眾妖官有些不以為意。


    畢竟每個麵向民間的審案,主審官都會有一些類似的發言。


    雖說官場不偏向妖官的也有很多,但大多都是保持中立,鄒玉龍就是其中之一,這次估計也就是迫於葉鬆亭的壓力才敢這麽做,應該並不會影響結果。


    然而。


    待到鄒玉龍再次開口時,讓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此案影響甚廣,關乎民生安定,當為天下人所知。”


    鄒玉龍神色嚴肅,轉頭道:“師爺!去庭院安排座椅,多請些百姓進來,隻在衙門外,可聽不到什麽!”


    聽到這話。


    不少人都麵色劇變。


    尤其是被請來給扈煥站台的人。


    大堂和府門中間隔著一個不小的庭院。


    本來離得遠,那些刁民在門外,隻能聽到個大概,也看不清自己是誰。


    可如果搬到庭院裏,那可就離得近了,而且庭院裏足以容納上百人,這要是傳出去,對名聲可是大大的不好。


    雖說那些屁民做不了什麽大事,但一定會把今日之事傳遍京城。


    對於文官來說,名聲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若名聲臭了,不說仕途到頭,至少也會多出不小的阻礙。


    於是當即有人站了起來:“鄒大人!京兆府乃是京畿重地,豈能讓閑雜人等胡亂進……”


    鄒玉龍淡淡打斷道:“崔大人,如今你居於堂下,莫非也與此案有關?”


    “吾乃從八品……”


    “此案百官聽得,百姓就聽不得?”


    “……”


    “此地為京兆府,乃是本官辦案之所,就不勞劉大人費心了。”


    鄒玉龍麵色平靜,衝師爺使了一個眼色。


    師爺立刻出去安排了,大堂外的庭院很外就熱鬧了起來。


    搞得大堂內很多人都紅了。


    不對勁!


    這個鄒玉龍十萬個不對勁。


    扈煥體內妖力都有些躁動了。


    青丘媚兒飛快說道:“不變應萬變,優勢在我!”


    “唿哧,唿哧……”


    扈煥深唿吸了好一會兒,才壓製住心裏的殺念。


    青丘媚兒則是狐疑地看了一眼鄒玉龍,這人突然表現得如此強勢,定然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授意,剛好這次帝姬出現。


    怎麽迴事?


    鄒玉龍這人不是從來都不在爭儲這件事情上站隊麽?


    怎麽忽然就倒向李星羅了?


    這種事情,肯定知道的人越少,對妖官集團就越有利。


    現在……別說殺秦延瑛了,想治她重罪都不是一件易事了。


    ……


    秦牧野也被這手筆驚到了。


    這位京兆府尹,真是又高又硬。


    太強勢了吧?


    雖說鄒玉龍的職權,跟尋常知府沒有什麽區別,隻管轄區尋常事務,但這個地方可是京都,再日常的案件,都會經常跟權貴之家打交道。


    能處理這些案件,豈是易與之輩?


    這人中立了這麽久,居然……


    他看向李星羅,低聲道:“帝姬,你這手筆也太大了吧。”


    “嗯哼。”


    李星羅應了一聲,算是默認了下來,心裏卻是有苦說不出。


    父皇體弱,默認帝姬與太子爭儲。


    她也曾經試過爭取鄒玉龍,但這老油條滑頭的很,做事滴水不漏,話說得一句比一句好聽,但從來沒接過橄欖枝。


    包括現在。


    這一切,隻能是父皇的安排。


    就像是自己今日,必須當著所有人的麵,跟秦牧野一起,站到所有妖官對立麵一樣。


    能做的。


    必須做絕!


    皇帝作為明麵上萬妖朝拜的天子,不能表現出任何偏向,所以必須有一個人替他站出來。


    而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選。


    現在除了自己,恐怕沒幾個人不把鄒玉龍當帝姬黨了吧?


    雖說自己注定要直麵那些妖官,但比起計劃提前實在太多了。


    很快。


    近二百民眾已經在庭院內落座了,一個個興奮得麵紅耳赤,不停朝大堂張望著。


    鄒玉龍款款坐下,淡淡道:“傳楚青條!”


    很快。


    皂隸就攙扶著楚青條來到了大堂。


    還貼心地準備了軟椅扶她坐下。


    鄒玉龍拍了一下驚堂木:“楚青條,你有何冤情?”


    楚青條深吸一口氣:“迴大人!民女誤入安津,受歹人驚嚇而胎停,因記憶模糊,不知罪魁禍首是誰,所以才鬥膽請大人將涉案之人請來,助民女指認兇手!”


    鄒玉龍淡淡道:“胎停之事,是否屬實!”


    “迴大人,千真萬確!”


    “傳大夫!”


    很快,就有一個頭發花白的大夫,挎著行醫的箱子,從外匆匆趕來。


    一路上惹了不少低唿,不少百姓都小聲打招唿,看來是民間頗有威望的名醫。


    大夫衝鄒玉龍行了一個禮,便開始給楚青條號脈。


    楚青條有些緊張,因為她根本沒有胎停,這些都是那晚出現的神秘人教她的,並且給了她一枚丹藥,能讓胎兒的脈搏不外顯。


    她不懂醫術,也不知道究竟效果如何,隻能任由大夫號脈,不被他發現。


    好在……


    大夫很快就鬆開了她的手腕,鄭重道:“稟大人,青條姑娘的確已經胎停。”


    “辛苦薛神醫,請到旁聽席飲茶歇息!”


    鄒玉龍目送大夫離開,再次看向楚青條:“楚青條,你可還記得當日都有誰出現?”


    楚青條咬了咬嘴唇:“迴大人,民女記得秦延瑛秦將軍出現過。”


    “傳秦延瑛!”


    “來了來了!”


    秦延瑛今天心情明顯不錯,呲著個大牙就站在了堂前。


    今日她隻是被傳來問詢,甚至算不上有嫌疑在身,所以一點限製行動的措施都沒有。


    而且還有這麽多百姓圍觀。


    她的狀態,比凱旋之後閱兵還要亢奮。


    鄒玉龍揉了揉太陽穴:“秦延瑛,你可還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情?”


    秦延瑛挺了挺胸,直接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道:“迴鄒大人,當日我正帶著禁軍在安津縣巡邏,忽然察覺到了扈煥夫婦的氣息,比起報備的時間提前了許久,這不合規矩,所以我就帶兵去查。


    結果發現,扈煥夫婦正準備害人性命,因為受害者都是孕婦和孩童,所以我直接斬殺了邪妖,可能是扈煥夫婦對青條姑娘做了什麽,也可能是我們鬥法太過激烈,驚擾到了她。”


    零幀起手。


    直接開大。


    該說不該說的全說了,隻是瞬間就引發庭院一陣騷動。


    之前他們聽到的都是流言,雖然大致知道是個什麽事,但其實心裏也不確定。


    現在從秦延瑛嘴裏聽到原始版本,還是忍不住一股憤怒湧上心頭。


    扈煥聽得太陽穴直跳。


    鬥法太激烈?


    你一招擒住我妻子。


    一招打碎我還未成型的孩子。


    又一招擰下我妻蛇頭。


    哪裏激烈了?


    鄒玉龍微微點頭:“楚青條,你好好迴想一下,她說的屬實麽?”


    青條做迴憶狀,過了一會兒,才篤定地說道:“迴大人,民女都想起來了!秦將軍說的句句屬實,確實是兩條大蛇,想要拿我們采補,才把民女嚇到的!”


    話音剛落。


    便有一個人站起身:“你二人說話,簡直漏洞百出!”


    鄒玉龍微微皺眉:“崔大人,案發之時,你可在現場?”


    這人正是剛才表達對平民入庭院不滿的人。


    崔瀚,雖然隻是戶部從八品小官,但出身博陵崔氏,所以地位算不得低。


    崔瀚看了一眼庭院密密麻麻的人,額頭有些冒汗,但還是咬了咬牙,直接走到堂前:“迴鄒大人,本官當日不在現場,但此二人言談之間,盡皆錯漏,便是不在現場之人,也能聽出貓膩。本官為人向來剛正,所以才出言質疑。”


    鄒玉龍顯得很開明公正,溫和道:“那崔大人說說錯漏在哪?”


    “首先就是這民婦!”


    崔瀚轉身,看向楚青條的目光無比銳利:“你之前口口聲聲說,自己因為受到了驚嚇,所以記憶模糊,結果這麽多天都恢複不了的記憶,才剛剛到堂下就恢複了,你不覺得荒唐麽。”


    青條隻是一個平民,平時都鮮有跟官說話的機會。


    今日被一個官員這麽怒瞪質問,心中實在害怕得緊。


    她身體有些顫抖,卻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按照神秘人教她的說道:“迴崔大人的話,民女記憶從來沒有模糊過,隻是因為案件涉及到妖官,若一開始就提及妖官,民女怕活不到立案,所以才謊稱記憶模糊。”


    “勉強算說得過去!”


    崔瀚知道再繼續扯,就扯到扈煥身上了,便飛快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方才你說誤入安津縣,卻對原因避而不談!要知道安津距離京都百餘裏,你是如何誤入的?”


    “我……”


    青條聲音有些發顫。


    崔瀚嗤笑一聲:“著實不巧,本官家中下人,經常去青條姑娘家附近采買蔬果,他可是聽說,青條姑娘明明有孕在身,行為卻十分不檢點,時常穿著放浪,出入富貴之家。


    想必這次去安津,也是為了錢財虛榮。


    如此不知廉恥,便是比起最下賤的娼妓都遠遠不如。


    都不用說你品性如何,良家女通奸可是要浸豬籠的!


    從你嘴裏說出的話,哪還有半點可信?”


    聽到這話。


    庭院外頓時響起了私語之聲。


    青條臉色煞白,嘴唇不停顫抖,幾乎要哭出來了。


    一旁。


    秦牧野緊皺眉頭,講道理之前先把對方拉到道德低位,人身攻擊可比辯論容易多了。


    這都是無賴慣用的手法。


    這個叫崔瀚的,著實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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