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一輩子的陳甲午,真沒想到,以前自己看不上眼,還睡他老婆的張成,敢拿刀廢了自己。


    那黃鼠狼一瞅見張成的狠勁兒,再看著張少武雲淡風輕,冷漠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遇上狠茬子了。


    張成臉上的血,往脖子裏淌,卻見他渾身還顫抖著,似乎是被嚇壞了。


    站在身後的白寶山,又拿過張成手裏的蒙刀,對“五毒君子”的陳甲午,補了一刀。


    就見那白寶山,擎著那一柄蒙刀,在陳甲午的左手腕,狠狠的剌了一刀,眼瞅著手筋被挑了。


    “啊···。”!


    那陳甲午嗓子眼裏,壓抑的嘶吼,他短胖的身材蜷縮在地上,被挑斷手筋的手腕,幾乎是快斷了。


    “少武哥,躺在地上的那十幾個人,我也給廢了吧。”白寶山甕聲說著,他手裏的蒙刀,真是一點不沾血。


    “算了!”


    張少武點了一根煙,嘴裏抽了幾口。


    躺在地上的十幾個人,心裏大鬆一口氣,又聽張少武說道。


    “大白天,不合適。”


    此時,那些人才知道,眼前的張少武才是四九城,最大的那個瘋子。


    放他們一馬,隻是因為在白天而已。


    張少武又一腳踩在黃鼠狼的臉上,抬聲說道:“黃君兒,你聽聽你這揍性的名字。”


    那黃鼠狼趴在地上,嘴裏沒發出一絲聲兒,就安靜的趴著,耳朵還得支起來。


    “你手底下的鴿子市,以後就甭管了。”


    “我張少武這人,你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混蛋。”


    “可你挑頭拿著刀,架我脖子上,這事兒不能善了。”


    黃鼠狼趴在地上點著頭,“成。”


    “成不成的,也不是你說了算。”張少武一腳踢在黃鼠狼的麵門上,又是一腳見血。


    “滾蛋。”!


    張少武將嘴裏的煙頭,吐在黃鼠狼的臉上。


    院裏的十幾人,晃晃蕩蕩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兒從張成家的院裏,都跑了出去。


    那躲在屋裏,趴在窗戶上偷看的女人,眼裏裹滿淚水,最後關上窗戶,無聲的哭了起來。


    “張成,你以後好好待你媳婦兒。”張少武淡聲說著,又從兜裏拿出三十塊錢。


    “往後,好好過日子,別委屈了人家。”


    “這女人啊,你得懂的心疼,別因為這點事,三天吵兩天鬧。”


    張成不好意思的接過錢,最後又將身上的大衣,雙手還給張少武。


    “武哥,我張成這輩子,感激您。”


    張少武接過大衣,又穿在身上,“甭說好聽的話,再好聽的話,也得在事兒上見。”


    “這兩天,你要是在這兒住的心不自在,就去喇叭營找寶山他們。”


    張成點點頭,“武哥,那我收拾收拾。”


    幾人說完話,就從這處小院走了出去,張少武又開著大吉普,帶著白寶山跟師爺白,迴到喇叭營。


    破爛侯看著白寶山大衣袖上的血,就知道又是一場惡戰。


    “那陳甲午,你們給廢了。”?崔六兒問道。


    白寶山點著頭,就見小紀給他打了一盆熱水,讓白寶山洗了一把臉。


    “不廢他,還留著過年啊。”


    “要不是,在這大白天,我把他們都廢了。”


    “一幫雜碎,還想拿根手指頭,嚇唬住咱們。”


    崔六兒抽完旱煙,然後又拿著旱煙鍋子,不輕不重的敲著鞋底兒,若有所思的說道。


    “你們知道,陳甲午以前是娼門的人,算是混混兒幫裏,數得著的人物。”


    “我算著日子,五二年嚴打被關進去的那幫人,也快出獄了。”


    “咱們廢了陳甲午,後麵估計還得有人跳出來。”


    白寶山聽著崔六兒的話,將洗臉的毛巾甩進臉盆裏,甕聲說道。


    “怕個屁!”


    “還是那句話,我要是攮誰二百刀,那人還能活著,那我白寶山就怕他。”


    “既然都是人,就別在我跟前裝神弄鬼。”


    崔六兒枯槁的臉上,帶著輕笑,“要說娼門裏麵,出獄以後還能興風作浪的,也就一個人,其他的不足為慮。”


    “誰啊。”?白寶山問道。


    崔六兒又在煙袋鍋裏,添了一點煙絲,用火柴點上之後,嘬了兩口。


    “犬道——周艮。”


    當崔六兒將這個人名說出來的時候,身為盜門的師爺白,眼皮子跳了幾下。


    而“九歲公”王耀祖看到了師爺白,臉上的變化,卻沒說話。


    “犬道?周艮?”白寶山皺著眉頭,“我咋沒聽過呢。”


    崔六兒將煙袋鍋,扔在桌子上,眼神裏飄著迴憶的說道。


    “這周艮在四九城,是靠千門做局坑蒙拐騙發的家,後來搭上馮玉祥的門子,又入了娼門。”


    “甭小看了娼門,當時軍閥打仗的軍費,十分之一都出自娼門,所以周艮在北平的地位,並不算低。”


    “就算是張作霖的奉軍入北平的時候,也接見過犬道周艮。


    “軍閥好權,娼門好利。”


    “那周艮又是北平城裏,娼門的當家人,自然是很多人座上賓,雖然擺不上牌麵,可沒人敢小瞧他。”


    “當年,八大胡同的三百九十一家妓院,他犬道周艮的手裏,就有一百七十四家。”


    張少武安靜的聽著崔六兒的話,這犬道周艮還真不是一般人。


    能在四九城立足幾十年,確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不大不小的人物。


    “崔叔,按您說的,這周艮都做到娼門的頭把交椅了,也不可能不槍斃啊。”白寶山疑惑的問著。


    崔六兒揚起嘴角,也自顧自的搖著頭,“這周艮,有個犬道的諢名,他有一項別人不知道的本事。”


    “那就是,趨利避害的算卦手段。”


    “在民國的時候,不管四九城換了多少當家人,這周艮都能押對寶,混的風生水起。”


    “江湖上的人,背地裏叫他公狗道人,就是他太好色,睡過的女人不計其數。”


    “隻要是到了年紀接客的青倌人,這孫子肯定第一個嚐味兒。”


    “他處事謹慎如鼠,為人心狠如狼。”


    “犬道周艮,就是這麽一個人物,一個很妖孽的人。”


    等崔六兒說完,這一間屋子裏,都安靜了下來,寂靜無聲。


    就在這時,張少武抬聲說道:“這人有意思!於小事得道,於小人成佛。”


    “這個社會,好心未必有好報,或者說未必有好事。”


    “犬道周艮是個有心人,是個肯夾著尾巴像一條狗做事的有心人。”


    “這樣的人,在亂世之中,八成能上位。”


    崔六兒幾人聽著張少武的話,眼裏大亮,就聽盜門的師爺白說道。


    “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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