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薔坐在主位,正對著門口,見幾個太監簇擁著一位身穿蟒服的大太監,一邊進門,一邊四下裏打量著。


    張薔在做宮女的時候,見過那人,不是禦馬監太監王體乾又是哪個?


    嚇得她當即拉上披風的大帽篼,又把口罩戴上,微微側了側身,躲到兩名護衛的身後,心裏咚咚咚跳個不停。


    兩名護衛本來就是禦馬監出來的,見了王體乾,忙跪下行禮:“小人陳泰(鄭宏)見過王大監!”


    張泉也趕忙跪下行禮:“小人長春宮管事張泉,見過王大監!”


    張薔隻好也跟著跪下行禮:“小人長春宮管事薑柔,見過王大監!”


    這個王體乾,本是尚膳監管事,後來調到司禮監任秉筆太監,在魏忠賢與王安爭奪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時候,給客魏二人出了不少主意。


    鬥倒王安後,王體乾得到了禦馬監掌印太監的的職位,禦馬監在宮內掌武職,司禮監在宮中掌文職,兩監的掌印太監,本來不相上下。


    嚴格說來,禦馬監掌印,比司禮監掌印還威風一些,大明朝多數時候,東廠的掌印太監,是由禦馬監掌印太監提督的。


    但王體乾甘願投到魏忠賢門下做小弟,才造成魏忠賢以司禮監掌印的身份,提督東廠,從而在朝野上下為所欲為。


    王體乾一雙鷹目直視著張薔,嚇得旁邊的張泉瑟瑟發抖,生怕被他看出破綻來。


    過了好一會兒,王體乾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他旁邊的一個隨從才出聲問道:“外麵的幾匹馬,是你們的嗎?”


    張泉定了定神,才迴道:“迴大人,是的,小人們隨裕妃娘娘住在西郊皇莊,今日進城采辦用品。”


    “起來吧,要愛惜宮中的馬,大冷天的,不要騎出來到處逛!”王體乾教訓完,就在眾人的簇擁下,上樓去了。


    他身邊的那位隨從又嗬斥道:“大監的話聽明白沒有?還不快走,讓宮中的馬受了涼,你長春宮賠得起麽?”


    我呢個去!張薔在心中問候了王體乾的祖宗,更恨這位狗仗人勢的隨從,還真不讓人吃飯呢,這口惡氣要是不出,她幹脆改名叫忍者薔!


    就算她能忍,阿寶也不能忍!阿寶在她的披風裏拱來拱去,要不是張薔死死按住,它早鑽出來了。


    她一鬆手,阿寶嗖地一下,就竄上旁邊的柱子,隻幾下,就竄到房梁上去了。


    二樓的一間包廂裏,王體乾幾人一坐下,就大聲喊上酒,這鬼天氣,隻有喝燒刀子才痛快。


    小二送來幾壇燒刀子,幾人等不及上菜,拍開酒封,就倒出來開始痛飲。


    幾名小二流水似地捧上菜肴,眾小太監都圍著王體乾奉承,敬酒的敬酒,夾菜的夾菜,比伺候爹娘老子還殷勤。


    誰也沒注意到,一隻玉雪獅子貓,悄無聲息地溜了進來,藍眼睛在屋子裏一掃,目光鎖定在披風下麵的幾件包袱上。


    包袱裏裝的是銀子,太重不好拿,阿寶把目光轉向掛在衣帽架上的披風,那件繡著蟒紋的披風裏,縫有一個袋子,袋子裏裝著一疊銀票。


    阿寶借著披風遮掩,順著衣架爬上去,從袋子裏銜出幾張銀票,再悄無聲息地爬下來,瞅個空子,靜靜地溜出房門,幾下就竄上房頂,再從房頂上竄到前院。


    見張薔幾人已經出了門,那一桌沒來得及吃的酒菜,被打了包,估計是準備在路上吃。


    張薔頻頻迴頭,顯然是在找它。


    阿寶在房頂上跳了一下,讓張薔看到它,然後,它沿著房頂,跑到臨街的屋簷下,等張薔的馬車從大門口出來一瞬,它就輕輕地跳到了車上。


    連張泉和兩名護衛,也沒注意到它的身影。


    路過路邊的一個茶館,張薔讓張泉和兩名護衛,進去要點熱茶,就著熱茶,把打包的食物吃了再走,大冷天,在路上吃冷食,誰受得了?


    至於她自己,就待在車上解決,不願意再下車去冒險。


    張泉送上來一壺熱茶,又把火盆加滿木碳燒起來,車裏才有點暖氣兒。


    張薔給阿寶順了一碟五香醬牛肉,自己拿了一盤子點心,就著熱茶,灌了個水飽。


    茶館裏的三人,狼吞虎咽地吃完食物,用滾燙的熱茶把水袋灌滿,放在懷裏保溫,便騎馬出門,直奔皇莊。


    阿寶斯文地吃完了它的牛肉,用爪子抹幹淨嘴臉,才鑽到張薔的披風裏,銜出幾張銀票,放到她的膝蓋上。


    “喵……本貓為你報仇了。”


    張薔拿起來來一看,有一百兩的,兩百兩的,最大的一張,是五百兩,一疊銀票加起來,共一千七百兩。


    最下麵是一張清單,上麵清清楚楚地記錄著,王體乾此次出宮,以年節名義,向西山上的煤礦主索賄的賬目。


    哈哈哈!張薔一手擼貓,一手握著銀票,無聲地笑了:讓本宮跪你,是要付出代價的!


    另一邊,王體乾迴宮後,想要拿出收入清單交給賬房記賬,卻怎麽也找不到。


    數了數銀票,跟記憶中的賬目,總是對不上,他記不住明細賬,總賬卻是記得的,對來對去,少了一千多兩銀子。


    一定是小偷在摸銀票的時候,連清單也一起掏走了!他急了,這張單子要是落在東林黨手裏,他王體乾不死也要栽個大跟鬥!


    氣得他大罵身邊的隨從:“張勝!你tmd給老子滾進來!看看這銀錢,是不是被你們偷走了?”


    隨他出門辦差的張勝,嚇得屁滾尿流地進來,頂著王體乾吃人的目光,把銀票、銀子仔細地數了三遍,始終與總賬對不上。


    他心裏想:這是這狗東西私自昧起來了,故意來訛詐他們的?


    麵上卻不敢有絲毫表現,隻得把一路上的經過重新捋了一遍,然後說:“迴大人,小人思來想去,隻有在吉祥樓吃飯的時候,包袱行李才離開過咱們的身邊。


    會不會是那吉祥樓的小二,見財起意,吃了熊心豹子膽,偷到咱們身上來了?”


    王體乾惱怒地罵道:“既懷疑是那吉祥樓的夥計,還不快快去給咱家討迴來!討不迴來,提你們的腦袋來見!”


    吉祥樓的人可遭了殃了,張勝從禦馬監出來,帶上白天那幫人,講了銀票和賬目丟失的事情,一幫人氣勢洶洶地往吉祥樓殺來。


    正是晚飯時候,吉祥樓裏賓客盈門,張勝幾人衝進去,對著迎賓的諮客就是一頓猛打,邊打邊大聲唿喝:“反了天了!連王大監身上的銀票也敢偷,這吉祥樓,不想開了是吧?”


    掌櫃的忙出來勸解,幾人正在氣頭上,按住掌櫃的一頓拳打腳踢,要不是被兩名青袍官員喝止,掌櫃的估計得被打死在當場。


    “當街行兇,誣人清白,真真是豈有此理!”一名年輕的官員上前指著張勝幾人,目呲欲裂,“大明朗朗乾坤,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體乾的人是吧?本官不參你們一本,這禦史也不用做了!”


    宦官遇到文官,向來被人看不起,張勝強辯道:“誰誣他了?咱家們今日在他酒樓吃飯,王大監足足少了兩千兩銀票,不是他們偷的,還有誰?


    你又是何人,來管禦馬監的閑事?”


    那名禦史當即雙眼發光,急步上前,發出奪命連環問:“多少錢?他哪裏來的錢?是不是出城勒索了?勒索誰了?既是少了銀票,拿出賬單來核對!”


    另一名官員也冷笑道:“你問他是誰?他就是福建道禦史……周宗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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