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的洛陽已經開始漸漸顯露出春色,但在洛陽禁宮裏的薑念卿卻仍然愁眉不展。


    不光擔心沈念安此戰是成是敗,有沒有危險,同時還對前些天的西南天象很是不安。


    好在很快有消息傳來說大黎在劍南道打了勝仗,沈念安的名字也幾乎一夜傳遍洛陽。


    薑念卿喜極而泣,知道他厲害,但沒想到打仗也能這麽厲害。一直以來跟大黎打的不可開交的吐蕃竟然直接就被他打殘了。


    薑念卿雖然也知道那些流傳在街頭巷尾的神異傳聞,但卻是不怎麽信。可到底是怎麽迴事,還需要等沈念安迴來問問清楚。


    其他人反正都是越說越玄乎。可對薑念卿來說,沈念安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那個痞子能是神仙?如果他真是神仙的話,自己豈不是被神仙天天欺負的死去活來?


    這麽想著,這麽念著,薑念卿就端著茶杯想的入了神,臉上更滿是遮掩不住的紅暈。


    青禾:(⊙?⊙)完了,夫人又癡了!


    “夫人,別想了,過幾天咱們就能見到了,到時候讓夫人想個夠!”青禾不解風情。


    “你個死丫頭!”薑念卿氣的就拍青禾,可眉眼裏全是笑意。這迴應該沒有其他事情耽誤了吧?念安和溪兒都該迴來了吧?


    (⊙?⊙)不對!薑念卿突然愣住了。


    “念安立了這麽大的戰功,聖人必然要讓他去長安獻功,恐怕一時半會兒還迴不了江南,而且……”薑念卿聲音小了下去。


    那些低下聲音的是剪不斷,掙不脫的人間煩憂。比如三哥現在又如何看待念安?會不會叫自己也迴長安?念安又會不會去?


    按照本心她是不願意在這種官麵的場合見念安的,她這一生隻想平平淡淡的度過,不想摻雜其他的東西,可終究不遂人願。


    還有另一個她一直不願意麵對的事情,那就是她怎麽麵對溪兒?以後又如何相處?


    “夫人,你要這麽說的話,這次姑爺豈不是要當大官了?”青禾忙轉移話題笑道。


    “那肯定,念安此戰對我大黎來說舉足輕重,仗雖然是在劍南打的,但影響不下於滅國之戰。恐怕你家姑爺要當王爺了!”


    薑念卿知道的消息都是私下傳來的,消息能傳迴說明念安並不像其他人揣測的那樣心有異誌。朝廷自然也不能讓國人寒心。


    這些自然都是正常的國事處理邏輯,薑念卿雖然不參政,但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天啊,姑爺太厲害了!去年這個時候還半死不活,今年就王爺了?”青禾驚道。


    這事還真不能細想,越想姑爺越有可能是神仙,要不然這是普通人能辦到的事情?


    “說的什麽話,什麽叫半死不活的?”


    主仆正在笑鬧間,宮女突然急匆匆的進了院子,門口的青竹問了幾句便帶了進來。


    “長公主,山陰公主駕臨洛陽,現在已經進了宮門……”宮女忙施了一禮後說道。


    “這丫頭怎麽突然來洛陽了?”薑念卿奇怪道。不過說歸說,人都來了還能怎麽辦呢?恐怕那丫頭一會兒就到這裏來了。


    果然如猜想的一樣,沒多大一會兒,原本清淨的院子裏便喧鬧起來,當今聖人第三女,山陰公主顧雲意的聲音傳了進來。


    “姑姑,意兒來看你了!”顧雲意人未進門,清亮的聲音卻已經穿透了門廊窗格。


    “意兒?你怎麽來洛陽了?”迎出門的薑念卿就看到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身量高挑,精美的衣袍下身材玲瓏而有致。


    顧雲意人長的極為明媚,走到哪裏仿佛就把春天帶到了哪裏,清亮的聲音更是如同報春的黃鸝,瞬間讓院子也明媚起來。


    “意兒想姑姑了,知道姑姑沒有迴江南,這不是就征得父皇同意來看姑姑了……”


    顧雲意笑著行了一禮就上前抱住了薑念卿的胳膊,臉上盡是得見親人的激動之情。


    “好好說,到底幹嘛來了?”薑念卿仰怒了一聲,就帶著顧雲意進到了房間裏麵。


    “姑姑莫惱,意兒告訴姑姑就是。姑姑應該知道了吧?你的好女婿,那沈念安打了一個大勝仗,父皇開心的不得了……”


    好女婿?薑念卿差點被堵死,可能怎麽辦呢?還真是光明正大,正兒八經的女婿!


    “所以父皇打算今年去泰山封禪,而且會在洛陽宮住上一段時間,過幾天就到。而且讓沈念安來洛陽獻功。”顧雲意道。


    “姑姑,你可不知道,沈念安現在天下揚名了。此一戰他用十多萬兵馬把吐蕃人困在了夾江平原,不少人都淹死了……”


    薑念卿和青禾主仆認真聽著。她們原來知道的消息魚龍混雜,什麽樣的都有。但眼下顧雲意帶來的算是正式的官方消息。


    “還真是好生危險!”薑念卿聽的心裏擔心不已,可還是得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表情。


    原來以為沒事,哪曾想他們就和吐蕃人一起。那天上的石頭又不長眼,萬一砸偏了可怎麽辦?薑念卿的心差點都跳出來。


    “朝廷已經下旨封沈念安為蜀王。姑姑,沈念安是咱們大黎第一個這麽年輕的異姓王。姑姑也被加封為鎮國長公主……”


    哪怕薑念卿是公主也聽的愣住了,這份封賞可以說前所未有的豐厚,配得上念安的貢獻。甚至就連她和溪兒也與有榮焉!


    短短一年時間,那個男人就成了這個家的參天巨樹,已經能夠為她和溪兒遮風擋雨。


    每每迴首,薑念卿都萬般慶幸。她在乎的不是這份榮耀,作為長公主她足夠榮耀。她在乎的是留住了天下最出色的男兒。


    就是留住人的方式有些不能對他人言,都怪那個色痞子!要不然自己豈能沒羞沒臊?


    “姑姑,這下薑氏一門可了不得了,一個鎮國長公主,一個公主,還有一個王爺!”


    “這些都是他應得的,事情原不與他相關,可他硬是冒著風險承擔了這份重任。倒是我和溪兒,這份榮耀全都靠了他!”


    “姑姑,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你可不知道沈念安,光是長安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他,你快跟我說說他什麽樣?”


    “啊?說什麽?”薑念卿懵了。


    “哎呀,姑姑,當然是說那沈念安長什麽樣啊,他是不是很兇啊?畢竟能把野蠻的吐蕃人都打殘了,肯定不是個善茬!”


    “胡說,嗯?你打聽這些幹什麽?”薑念卿在青禾擠眉弄眼的提示下總算靈醒了。


    “姑姑,豈止是我?現在全天下的女兒哪個不打聽沈念安,好在他也算是咱們自己人,所以意兒這不就來問問姑姑……”


    “你來洛陽就為這個?與你有什麽關係?你好好的公主當著……”薑念卿奇怪道。


    “姑姑,你不知道,你女婿是打了大勝仗了,但意兒可就慘了!”顧雲意哭訴道。


    “那吐蕃人派了使者前來長安求和,並且還求娶公主和親以成翁婿之國。朝中有不少大臣都支持,父皇也有些意動……”


    “可是姑姑,你也知道,適齡的公主就意兒還沒有許配人家,父皇還說要把我嫁到吐蕃去。姑姑,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顧雲意說完就趴在了薑念卿腿上,傷心委屈的夠嗆,但眼眸中一絲狡黠一閃而逝。


    “朝臣和聖人當真是這麽說?”薑念卿氣道。這些個人怎麽動不動就和親呢?打不贏和親,打贏了還和親?就會和親?


    “姑姑,意兒哪會騙您!”


    “放心吧,我去跟你父皇說,好好的大黎女兒,更是皇家女兒,豈能動不動就嫁給蠻夷?”薑念卿扶著顧雲意安撫道。


    “還是姑姑對我好,姑姑,你說我要是嫁給沈念安怎麽樣?”顧雲意抬頭輕笑道。


    “什麽?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薑念卿愣住了,剛抬起的手卻再也落不下去了。


    “現在沈念安就是大黎天下最出色的男兒,意兒也不是見不得人的女兒。美人愛英雄,英雄愛美人。古來不就如此?”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溪兒的夫婿,他們已經成了夫妻,又豈能再尚公主?況且你連他是什麽樣的人都不知道!”


    “意兒不知道沒關係,但意兒就相信一件事,姑姑看中的人肯定錯不了,現在不就證明了姑姑的眼光?”顧雲意笑道。


    “至於其他,意兒也不介意。他那樣的男兒多幾個女人怎麽了?父皇不還嬪妃滿後宮呢嗎?”顧雲意言語裏風輕雲淡。


    “荒唐!這能一樣嗎?皇家女兒豈能沒了體統?不是亂套了嗎?”薑念卿氣道。


    “咱們家亂了也不是一兩天了,早就亂的不成樣子了!”顧雲意低頭嘟嘟囔囔。


    “你說什麽?”薑念卿幾乎暈厥。是啊,顧家怎麽就這麽亂呢?而且自己最亂!


    “你父皇知道你的想法嗎?”薑念卿氣的手都在發抖,心中萬般委屈沒處訴說。


    “父皇說讓我來問你!姑姑,就幫幫意兒吧,要不然意兒嫁給吐蕃人了,就再也見不到姑姑了……”顧雲意委屈道。


    薑念卿的腦瓜子裏嗡嗡的,一時間差點窒息。顧三郎他明明知道,卻還讓意兒來問自己,是玩笑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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