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場驚天動地的天降異象,沈念安的名字和發生在劍南與吐蕃的驚天戰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劍南,激蕩了大黎。


    如果說過去一年大黎女兒的夢中情郎是中郎將陸破敵,那麽現在則變成了大都督沈念安。雖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大都督。


    如果說過去沈念安的名字和他的故事已經開始慢慢在上級階層悄悄流傳,那麽現在這個名字則突然間在大黎迅猛的炸裂開來。


    無論天降異象,還是戰爭的詭異結局,就算聖人和朝廷一直有意壓製沈念安的名字為外人所知,但仍然無可阻擋的傳揚開來。


    不止如此,沈念安的隱私信息也傳揚開來,比如贅婿的身份,南知也的丈夫。清微劍仙招了個贅婿?這消息一看就是劍南的。


    倒不是消息的源頭有意隱瞞薑南溪的存在,而是與自己的師父相比實在是不出名,也沒有八卦的價值。這讓薑南溪又冷了臉。


    薑家贅婿沈念安因為跟那惡賊蕭複長的極像差點被那狗縣令冤殺,還好沈姑爺據理力爭又得天護佑,現在更立下了曠世奇功。


    沈姑爺是清微劍仙的贅婿?胡說!沈姑爺就在清溪薑家,清微劍仙多大歲數了,怎麽可能招個贅婿?你去清溪問問就知道了。


    那沈姑爺早就有了偌大名聲,江湖上的好漢和清溪老百姓誰不說沈姑爺的好話?一表人才,溫文爾雅。在江南一帶有口皆碑!


    對了,你去了清溪別忘了往縣衙門口吐口痰,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沈姑爺這樣的人能是惡人?這是經過江南道再加工的消息。


    十九歲的少年,卑微的身份,生死困局中智慧脫身,追捕逃犯過程中將高官拉下馬並立下了曠世奇功。這樣的少年亙古少見!


    沈念安為什麽能以普通百姓身份,尤其涉及謀逆大案的背景下脫身並自主追捕蕭複,而且能執掌劍南,就沒有多少人清楚了。


    流言的傳播並不需要精密的邏輯,有人會猜測是不是還別有內幕,但不妨礙沈念安的名字在不斷的修飾加工中成了大黎傳奇!


    長安中樞對這個消息何嚐不突然?根據欽天監迴報,他們以為西南發生了天災。尤其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大乘八年的人間慘劇。


    無論是聖人還是朝臣,對這個消息都是矛盾而不安的。那裏是大黎的國土百姓,朝廷不可能不管,但問題是那裏有個沈念安。


    事情有利的一麵是,如果真是災禍,沈念安的問題倒是可以解決了。安上一個災星的名聲不過分吧?一切問題都將歸結於此!


    但還沒等朝廷搞清楚情況,沈念安和劍南道的戰報就奇襲長安。不光匯報了戰事的詭異勝利,還催促朝廷盡快派人接手劍南。


    就在朝堂上,聖人和一眾朝臣聽完奏報後一陣歡欣鼓舞,天佑大黎,聖人威服四海。經過這一戰,強大的吐蕃再也不足為患。


    很快從隴右道傳迴的戰報證實了這個結論,長期在西北與大黎對峙的吐蕃元帥瓊布突然撤兵,派人主動議和並請求公主和親。


    但接下來就是君臣長久的沉默,沈念安的奏報至少表麵光明磊落,沒有任何不臣之心。可對聖人和朝廷來說同樣是一個難題!


    這些對沈念安來說不是難題,奏報的意思就是他的本心。對於他喜歡的大黎,也算盡了自己的力。別人如何猜測他也管不了。


    在夾江平原待了二十多天,沈念安終於率領著兩萬精銳在春意盎然的二月凱旋錦城。


    錦城南幾十裏外的地方,沈念安騎在馬上意氣飛揚,身後一眾也算和他同生共死過的劍南官員則唉聲歎氣。真是油鹽不進啊!


    賀方現在老後悔了,當時取得了匪夷所思的勝利,腦袋一熱就在沈念安急哄哄的催促下上了奏報,讓他們現在的處境很尷尬。


    聽聞朝廷已經派人來了錦城,估計今天就能見上麵。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是什麽態度。賀方倒希望朝廷處置不周惹怒了沈念安。


    可萬一朝廷好聲好氣的把這位大爺給哄走,然後再找他們秋後算賬,他們該怎麽辦?


    “衣冠準備好了嗎?”丟下自己的治地不管,非要死皮賴臉跟來錦城的賀方轉頭道。


    “啊?你還真打算這麽搞?我們近不了身啊,那聶姑娘護的死死的……”李宜驚道。


    “可萬一真進了城和朝廷的中使接觸上,恐怕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隻能是溫水裏的青蛙,等著慢慢被長安的人整治了!”


    “應該也沒那麽嚴重吧?崔安佑已經見過了朝廷中使,雖然沒有細說旨意,但朝廷對我劍南官員大肆褒獎……”李宜猶豫道。


    從本心而言,除了對自身處境的憂慮之外,他們對沈念安上位並沒有那麽大的執念。終歸是因為大黎和聖人對他們還算不錯。


    當然要是沈念安稱帝,他們的地位自然也非現在可比。但這件事情也是有風險的,麵對強大的大黎,可能會再次把生死搭上。


    “長安那些人的髒心眼子毒著呢,現在自然什麽好聽說什麽,等過上一年半載……”賀方氣道。李宜是有點腦子,但也不多。


    賀方自然也不是什麽腦後有反骨的人,可翻來覆去的想怎麽都逃不過被算計的結果。


    現在他們確實可以過一段趾高氣昂的日子,但等到這件事情慢慢平淡,沈念安也淡忘了這段往事,他們才會迎來真正的結局。


    “可我們貼上去也沒用。大都督自己沒有這個意思,誰能逼迫他?”左都督高原道。對於這兩個月的事情,高原也如夢一般。


    這也是問題的關鍵,沈念安講的故事,核心在於本人願意,其他不過是謙讓的形式。


    但他真沒那個意思,換自己也不願意。自由自在不好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好麽?


    興趣來了,什麽總督,什麽劍南,這不隨便玩了一兩個月?換成別人,這事敢想嗎?


    “大都督極善於造勢,常言大勢之下誰都無力逃脫。咱們按早先商量的,在南城門處……”賀方顯然是造反團夥的智慧擔當。


    “賀大人,你說你要在南城門幹什麽?說話大點聲,外麵風大,我沒怎麽聽清……”


    智慧全開的賀方抬眼就看到沈念安不知何時已經勒馬停了下來,一臉笑意看著自己。


    “大都督,非是我等逼迫你,而是天意……”賀方老臉一紅,搓了一把又湊了上來。


    “行了,你們的顧慮你們不好意思明說,但也不難猜測。進城之前給你們個答案!”沈念安道。是時候對這件事有個定論了。


    這段時間他就由著這些人瞎折騰,一方麵是確實需要這個大勢來穩定人心,另一方麵也是全當看戲,倒看看能搞出什麽名堂。


    “大都督,這……”幾人老臉一紅。


    “我喜歡大黎,所以無論是誰想搞亂天下我都不許。你們臨亂不驚,應是國家功臣!因我之故讓你們陷於兩難實非不得已!”


    “所以誰想因此欺負你們,給你們穿小鞋,得問過我沈念安!但你們要居功自傲,魚肉百姓,休怪我無情!”沈念安沉聲道。


    “沈姑爺,我家公子醒了……”從後麵馬車趕上來的淩空看著嚴肅的沈念安猶豫道。


    “如果朝廷今日就讓你們和將士心寒,這個主我也做了。好了各位,我言盡於此!我去看我兄弟……”沈念安打馬向後奔去。


    呆愣的眾人看著遠去的身影,一時間沉默無言,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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