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


    嶽琛做完修煉功課。細嚼慢咽著鮮美的果實,一幅懶洋洋的樣子,低頭走出石門。


    “喲!今天是陰天呀!”


    嶽琛看著眼前的一片陰影,隨口說了句。眼角餘光掃視處,很快便發現不對。抬頭一看,微自一怔。


    “呃!嗯!兩位師兄早啊!”


    嶽琛的心情不錯,笑嗬嗬地朝天狗、天貓二人打招唿。兩位巨人出神的看著嶽琛,許久,光頭抬起粗臂巨掌,朝滄海深處一指。


    “……師兄……”


    嶽琛為之語塞,自己還不知道那一個叫天狗,那一個是天貓。但不難想到,修羅天嫗給他們起名,當是按“天”字輩所取。無奈之下,嶽琛隻好搖搖頭。


    長頭發的哪位巨人一聲低嘯,巨掌抬起時,一陣狂風襲卷。他也是朝滄海深處而指。


    這下,嶽琛可就為難了。此次前來,自己一沒帶太多的泫晶靈材,二沒帶太極虎等靈獸。可謂是隻身前往,隻為做客。未曾想,事有突變,才覺得沒有了那四個小家夥的自己,很多時候有些力不從心。


    三人對視良久,嶽琛終於還是點點頭。關上石門,率先朝前走去。天狗與天貓緊隨其後,可沒有一點聲響,嶽琛不由得迴頭看了一眼,確定他們明明是走在山道上,怎麽就沒有先前的那種震地聲了呢?也不知道這兩個野人身上發生了什麽,也不想去探知。


    走離山道,嶽琛馭劍淩空。故意放慢速度觀察哪二人。


    謔!看的嶽琛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那二人沒有禦空飛行,卻是扛著玄青棍淩空奔跑,速度奇快無比。嶽琛隻覺得兩道勁風襲過,便已不見二人身影。好奇心一起,便開始奮力隻追。約百息時間,終究還是追上了。


    據嶽琛細心觀察,發現他們隻會平行奔跑,卻不會如劍修一般或上或下的移動。到了昔日與魚妖大戰的地方,二人率先降落,唔,那是垂直“著陸”的樣子。


    緊接著,嶽琛又覺得下巴快要掉下了。兩個巨人站在水麵上,就如同站在地麵上一樣,平平穩穩。嶽琛疑惑是不是這水麵不會下沉,可當自己親身實踐時,自己的體重都會下沉。


    “看來,這二人的道行的確在我之上!我得處處當心才是!”


    天狗與天貓靜靜地注視著海麵,良久,二人對視一眼,同時搖頭。須臾,又看向淩空的嶽琛,向滄海深處一指。見嶽琛點頭後,二人又開始奔跑。


    凡遇到滔天巨浪,嶽琛都是高高淩空躲過。但那二人是直接奔跑於巨浪中,不管巨浪之力如何,他們皆能順利穿行。這份道行,在嶽琛的認識中大概隻有金丹境修士可以做到。


    深入滄海三百裏,那二人首先感覺到一絲異樣,突然停止下來,向前激起一道浪花。在那浪花的另一麵,一雙赤火金瞳出現。


    若論神秘,滄海更勝於山川大陸。滄海深處更是奇獸異禽臥伏,多不勝數。譬如,前幾天,太乙府的金丹境修士前往滄海深處,便被巨妖重創。


    嶽琛淩空觀視,隻見天狗與天貓咆哮一聲,“哇呀呀”一陣怪叫,手中玄青棍飛舞,衝向赤火金瞳的方向。此時,玄青棍上竟有淡淡青光升起,這與前幾日大戰魚妖時的情形又有所不同。兩根玄青棍形成混一威勢圈,威壓之強,竟使此處海麵平靜下來。


    赤火金瞳的光芒亦隨之大盛。“吼”的一聲怪嘯,一隻巨怪衝出海麵,無數浪花倒卷,衝向天狗與天貓。


    此怪獸,魚首,牛身,蛇尾,高約九丈,長約三十三丈餘。一對異瞳中光芒閃爍迷離,似可懾人神魂。所卷起的浪花,竟是硬生生擋住天狗與天貓的攻勢。縱使是兩位巨人站在麵前,突顯渺小,更論嶽琛這種正常人。


    麵對這種巨怪,嶽琛那敢怠慢分毫。立刻施展出“七煞空幻·破嶽式”,將那連綿巨浪破開。天狗與天貓重新發起攻擊,威勢亦是大增。怪獸怒嘯,滄海震動,巨尾貼著海麵疾掃,所起巨風卷起巨浪,形成強大的漩渦。隻瞬間便將嶽琛三人卷入其中。


    三人很快被似蛇尾的巨尾圍困起來。天狗與天貓除了連連怒吼外,根本無計可施。嶽琛目露兇光,冰龍劍換成青龍劍,催動“妖靈屠神大`法”,青龍劍發出微微龍吟聲,劍勢破開巨浪,直直刺入怪獸的巨尾中。


    天狗與天貓更是奇怪,幾個跳躍,以閃電之勢抓住巨尾,張口便咬。不一會,“咕咕”的吸血聲傳來。


    在莫名其妙的攻擊下,妖獸動彈不得,全身精血更是四散,身子緩緩軟了下來。


    為防有變,嶽琛早早收起青龍劍,忽一皺眉,輕聲道:“咦!怎麽會這樣?”原來,青龍劍已不再嗜血,竟然開始吸納純淨的妖獸精氣。而這種情形也不會再與嶽琛的玉府靈力相感應。而劍勢開始內斂。


    “潛龍在淵!看來,青龍劍的‘氣煉’一道,進精奇快!”嶽琛忽又搖了搖頭,自語道:“不對,不對!此劍曾與那神秘的棍子放在一起,莫非,那時候青龍劍發生了什麽變故?”


    此時,天狗與天貓一陣急促的唿吸,嶽琛看向二人,二人竟似朝嶽琛笑。光頭一比劃,似在詢問要不要帶走此怪獸。嶽琛不由得苦笑一聲,自己也曾類似的比劃過,遂是點點頭,馭劍淩空,跑到那顆碩大的魚頭上。輕輕一摳,兩顆魚珠全部掉落,嶽琛也來不及查看,直接裝入須彌囊。


    忽聽一人咆哮,巨大的怪獸身軀被拖了起來。嶽琛閃身一躲,藏進了魚嘴。於是,在那怒濤激流的滄海上,兩個巨人倒拖著巨獸屍體,勢如霹靂,穿浪破濤,奮力奔跑。


    嶽琛估摸著快到了太乙金山,又悄悄鑽出魚嘴,馭劍淩空。隻見天狗天貓速度不減,可到了太乙金山腳下,二人便停了下來,看向天空中的嶽琛。嶽琛已經明白了二人的情形,輕嘯一聲,伸手抓向魚嘴上顎,連同那二人一起提起,帶往攬海台。


    *****


    攬海台。


    人越聚越多,圍著一隻巨獸觀看。天狗天貓站在嶽琛身後傻笑,就像是嶽琛的兩大護衛似的。嶽琛挺犯難的,因為這倆合夥人不能以語言正常溝通,所以,怎麽分妖獸靈材,是個頭疼的事情。但嶽琛清楚,現在就算把整個妖獸給了他二人,自己也不吃虧。


    不多時,大日仙宗的弟子到來。一位麵相沉穩的中年人走到巨人前,嘴中念念有詞。然後,那兩個巨人好像有些反應。天狗與天貓同時吼了一聲,同時指向嶽琛。


    中年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嶽師弟,兩位師兄說了,此怪獸乃是你所殺,他們隻食用了精血。按理,此妖獸由你處置。”


    嶽琛哈哈大笑,擺擺手,道:“全賴兩位道行高深莫測的師兄,才能有幸擒殺此巨怪。既然兩位師兄如此大義,我也不能失了風度。此妖獸,我們抬往靈藥殿,經太乙府的師兄核對後,最終所得,貴我兩派一人一半。不知這位師兄意下如何?”


    “在下鬼猴,師承修羅地姥……”


    “前輩是位列大日仙宗九大護法之二的鬼猴前輩?”嶽琛驚道:“嶽琛有眼無珠,不識前輩真身,冒犯之處還請前輩多多海涵!”


    傳聞中,修羅天嫗與修羅地姥乃是胞妹,亦有人說二人是幽明王母的座下弟子,並不是骨肉姐妹。若論道行,修羅地姥當更強,隻是此人銷聲匿跡日久,隻留下九大弟子在人間,且九大弟子皆成了大日仙宗的九大護法,道行神鬼莫測。


    今日得見,嶽琛頓覺恍惚,慶幸自己竟能見到這般傳說中的人物。而且,他們不像正道中人所說的那樣,個個戾氣實足,茹毛飲血。


    “哎!言重,言重!若論輩分,我們當是同輩中人!我癡長些年月,嶽師弟要是不嫌棄,以師兄唿之便好!”鬼猴朗聲道:“師伯今日將親臨太乙金山,若是知道我們收了這一半妖獸,恐會降下責罰。師弟就不要謙讓。”


    “這個……既然如此,晚輩恭敬不如從命!”嶽琛嗬嗬一笑,正欲抬步時,太乙府中來了十餘人。其中一人卻是續長老。


    續長老道:“嶽師侄,請跟我到靈獸殿完成交易,你看可好!”顯然,來人聽到了此妖獸的歸屬人。


    “一切聽從前輩安排!”


    隻見續長老大袖一揮,袖中自成乾坤,將巨獸納入空間,又一施法,一切恢複原來模樣。嶽琛頓覺這續長老似乎有意“示威”,心中叫苦不迭,又不得不緊跟著他前往靈獸殿。


    身後一人喃喃道:“這小子越來越心黑了!”哪人頓了頓,又道:“兩顆眼珠早早被摳下,還故作姿態,謙讓妖獸。真是的!”


    另一人冷冷地說道:“承明高足,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呐!”


    先前人哪人嗬嗬一笑,提高聲音道:“還行吧!看剛才那位長老的意思,好像太乙金山上第一次被人擒殺這等巨獸呢!”


    “你……”


    “嗬嗬……”


    嶽琛神色平靜,知道容俊一又再那裏窮得瑟,但也佩服這小子的眼力,早早看出妖獸身上的破綻。


    續長老帶嶽琛到靈獸殿後堂,堂內還有數位長老,還有一位頗為眼熟的老嫗。正中位置上端坐的一人,正是夏燁爍掌教。


    嶽琛連忙行禮,一一拜見前輩真人。禮畢,恭敬的站在堂中。


    “嶽師侄這份氣度魄力定力,已勝過許多同輩中人!”燁爍真人朗聲道:“此次,又是斬殺強橫的七階妖獸‘天蛇牛魚’,可見道行修為更是同輩中的翹楚。果不愧為昊靜道兄的傳人。”


    這一頓猛誇,嶽琛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但要說到懼怕,的確談不上。試想,雲家那次都趟過來了,此次自己還沒犯什麽錯呢!


    “哼!昊閑也曾指點過他,我那不成器徒兒又受他大恩,真是氣煞我也!”修羅天嫗哼聲而語,嶽琛隻覺得一道暗力隻襲心脈,五髒不由得一陣翻滾,隻聽她又道:“姓夏的,此妖獸確算珍奇,其身上能分解不少煉丹珍材。不過,可惜的是丟了赤火金瞳,我想,此二物至少已可抵七階法器了。”


    嶽琛臉一熱,乖乖的拿出兩顆金瞳,雙手奉到桌前,又退到原位。


    “滑頭!這是不是昊閑教你的本事?”修羅天嫗怒道:“我呸!枉尊正道!”


    嶽琛垂下腦袋,像是犯了大錯的孩子站在長輩麵前,腦袋裏一片空白。忽覺暖風拂麵,整個人又清醒過來。眼前七彩光芒一閃,卻是敏捷的接住,發現是一顆七彩光珠。


    “滄海琉璃珠!”嶽琛不禁輕唿一聲,忙道:“此珠珍奇無比,遠非七階妖獸的靈材可比,晚輩萬萬不敢造次行事。還請前輩收迴。”


    “嗯,確也如此!”燁爍真人慈和的說道:“但不僅僅是為了交易此妖獸,還有你救迴兩位師侄,又幫他們開啟靈智血脈之故。盡管收下便是。”


    嶽琛欲言,又見一物飛來,卻是勁風唿嘯,忙一運氣轉靈,堪堪接住來物。定睛一看,是一顆古黑透亮的珠子。


    “滄漓烏珠!”


    “不錯,不錯!我就說昊靜老鬼沒有挑選蘇詩與霍烜中的一人,而是挑選了嶽琛,其中定有蹊蹺。現在看來,我還是沒料錯其中玄理,要不是真有個純宙,唉!”修羅天嫗歎聲道。


    “烏珠乃世間奇物,晚輩萬不……”嶽琛顫顫巍巍的話語沒說完,就被一道厲喝打斷。


    “你也與昊閑一樣瞧不起我麽?哼,臭牛鼻子,就是性倔!”


    燁爍真人朗聲一笑,道:“嶽師侄,收下吧!我想,你不至於會認為天嫗隻有這點資源!你且退下,鄙派也要為天嫗接風洗塵。”


    嶽琛應了聲,快步跑出靈獸殿後堂,頭也不迴的跑出靈獸殿。突覺身子一虛軟,大口唿氣。手中的兩顆珠子發出淡淡異芒,溫潤著嶽琛的心神。


    靈獸殿後堂則是一陣輕笑,隻聽一人道:“此子見識淵博,道行高深,恐已穩居八派後輩的前五之列。”


    另一人道:“天嫗剛才有意試探,已有所察知,自不會有錯。若是如此,前五之列,承明宗恐又占其二。”


    “莫非,這真的是天行之道,氣數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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