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淒冷,森寒陰悶。


    山野宅院,外有四具屍體,內有骸骨暗閣。此時縱使有數十位活人站在這裏,亦是異常的死寂,幾無生氣可言。或許是剛才目睹了一連串的變故,很多人還未徹底醒過神來,久久沒人說話。


    不知為何,嶽琛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自己卻又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天地間孕育著種種靈物,皆有其生存之道。生存之道,亦即留存之道。任何靈物物種,不可能完全躲避開死亡的威脅,卻又能在滅種威脅來臨時很好的完成留存。人族是如此強大的一族,除人族之外能夠繁衍在天地間的種族,縱有強弱,仍殊途同歸。


    忽聽一人道:“師兄,此物對於修行有何助益!”


    嶽琛隨口道:“妙用無窮!特別是升華到六品以後!”


    “容易麽?”


    “九晶黑蓮,隻有在八品之後,才對生長環境要求苛刻!七品及以下,就是隨便插在金庭山的任何地方,都可以!”


    “師兄,要不……每人先分它幾株!”


    “不行!”


    “為什麽?”


    “你們自己去想!”嶽琛頓了頓,道:“這事還提醒了我!此次我們下山,是奉了掌教師兄與首座師兄的令諭!故而,此次之行中,如此規模之獲得,必須原封不動的帶迴宗門,由掌教師兄或首座師兄處置!”


    言罷,嶽琛取出七張黃色符籙,捏訣施法,七張符籙緩緩淩空,散射出銳銳光芒,落向七個方位。待停穩後,齊齊鑽入地麵。頃刻間,九晶黑蓮所在地域被徐徐托起,其土層厚達六尺餘,沒有任何一株噬人花的根須裸露在外。


    嶽琛又祭出須彌袋,將其納入。一頃之地的靈田,放在須彌袋內,猶如滄海一粟。而嶽琛隻所以敢如此使用須彌袋,那是經過縝密考量的。


    一是自己的道行大進,所擁有的乾坤袋所能見到的空間足夠容納自己的秘密之物。


    二是自己成為了昊靜真人的傳承者,有很多事情不會再顯得那麽奇怪,而是順其自然。


    三是現如今的嶽琛,在經曆了青丘洲的曆練後,整個人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唯唯諾諾,前怕狼後怕虎。


    一人驚歎道:“這難道是勢微的術法!”


    嶽琛迴頭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無需如此吃驚!道法神通能有如今之盛世,自有術法大道所不能及的地方,術法勢微至極,亦有它難以彌補的缺陷!”


    待嶽琛收拾妥當,又巡查了一番,才與同門離開。


    走出門時,嶽琛吩咐道:“將那輛推車推進院子,一把火燒掉!”


    “師兄,不看看車裏是什麽?”


    “死人!”嶽琛沉吟道:“十絕山莊已離開中洲,為何還有門人留下來?”


    屠雷道:“這叫李汜的人是十絕山莊的弟子?”


    “是!而且,他不姓李而是姓鍾!”


    不一會的功夫,田昶與勞千行帶人將那座宅院變為火海。火光衝天,眾人離去的背影皆成一片紅色。不知何時,火海中出現一雙眼睛,冷冷的注視著離去的背影。瞬間,又消失在火海中,化作一縷紅煙,消失在黑暗中。


    就在這刹那間,一道寒冰凝息而至,將一塊黑暗冰封。


    黑暗中發出“喲”的一聲,喃喃道:“不錯,盡然讓你發現了!”


    “晚輩曾聽說,十絕山莊有門可以封存自己神魂的邪門神通!不知晚輩猜的準否?”


    “是,那又怎樣?你以為你能毀去我這一半殘魂?”


    “晚輩尚有自知之明,就算麵對金丹境修士的殘魂,也不可能毀滅!不過,我卻可以將你封印,帶迴金庭山。”


    “你為什麽這麽做?”


    “因為這裏出現了十絕山莊的弟子。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其它原因。為防萬一,而且我也不忍殺了她,隻好將你帶迴宗門。”


    說罷,嶽琛輕輕朝黑暗中一抓,掌中多了一塊紅色冰晶。


    冰晶中發出微弱的聲音:“你不殺她,定會後悔。唔!沒想到你將七煞空幻神通修煉到如此境界,厲害!”


    嶽琛沒有說話,隻是收起乾坤袋,禦劍離去。


    承明宗弟子沒有耽延太久,離開此山林後,仍是朝西走去。漸漸的,腳下又是成片成片的荒涼山地。翻過三座山頭後,嶽琛迴頭看了一會,駐步沉思。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在那座山林周圍有人布下了什麽陣勢,阻擋了某一無形區域內的吸納之力,從而使得那座山林裏的靈力較充盈。如此奇異之事,以嶽琛如今的道行來說,不是完全知曉,但也多少能猜測一二。


    是以,哪位十絕山莊的金丹境修士,究竟是什麽身份,似乎成了關鍵所在。


    翌日未時,隨著幾聲意外的叫喊,嶽琛等人終於出現在了有人煙的地方。在這荒涼貧瘠的荒山裏,出現了零星的人家,至少從精神上給了承明宗弟子一些解脫。


    眼前是近百裏方圓的稀落村莊。村莊正西向約八十裏外,陣陣灰霧飄浮,卻不散去。嶽琛發現,若不翻過腳下的山頭,竟然看不到灰霧。


    此時,村莊寧靜的可怕,就連山風吹過,也聽不見吱呀的響聲。承明宗弟子並沒有因此止步,而是果斷朝村落走去。


    進入村落,途徑一小院時,嶽琛緩緩停下,看著院子裏的風車、織粗紗的紗車、小兒吊床等,眼中掠過一絲滄桑與憂鬱,甚或是些許懷念與牽掛。如此簡單普通的農家寒舍,卻勾起了嶽琛深深的迴憶。


    良久,輕聲道:“待到兒有成就時,父母會在天堂笑!”微自一頓後,又自語道:“人生苦短,憂多樂少;生死輪迴,天地之數。男兒當無牽無掛,自強不息……”


    “師兄,這是您離家前伯父伯母叮囑您的?”


    旁邊一人輕輕捅了下嶽琛,一臉感同身受的模樣看著嶽琛。嶽琛沒有迴答,隻是靜靜走開,忽又問道:“顏師弟,你是那裏人?”


    “嗚!以前的豐州的,現在應該是在穆州地域了吧!”顏徽“嘿嘿”一笑,道:“我離開家時,我爹娘也叮囑我,若能得到仙緣,就好好珍惜,無須牽掛。我爺爺更是告訴我,好男兒誌在四方,萬不可兒女情長。現在,又曆經了天劫之數,我也就徹底安心了。哈哈……。”


    嶽琛微一搖頭,心道:這位師弟看著是書生模樣,話很多,骨子裏竟是如此豪放。又想到他們一批三百多人是昊墨真人挑選的,似乎,個個都有幾分秀才書生的氣質。歎息道:昊墨真人可真是個怪老頭!


    “哎呀!這位大嫂為何哭的如此傷心!”


    正在此時,屠雷突然吼了一句,引得承明宗弟子唿啦啦圍了過去。其實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婦女爬在一木樁上不停的抽泣,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雙眼枯澀無光。


    承明宗弟子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因這位婦女之故,大家頓覺整個村莊裏的氣氛都不對。首先一點是不見一個小孩走動。這對於山戶人家出身的嶽琛來說,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他太熟悉這種人家的小孩生活了。


    是以,嶽琛立刻想到了那座山宅,但也隻能是猜測。


    承明宗弟子正不知進退時,一農院裏走出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沒行幾步,便已氣喘籲籲,拄著拐杖坐在地上休息。


    “老爺爺,請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嶽琛不知從何問起,隻好開門見山,很直白的問道。老者沒有迴話,隻顧著喘息。良久,抬頭望天。


    “惡魔要降臨人間咯!這裏的村莊終於要斷絕香火咯!”


    老者自言自語的說道,聽得是嶽琛、田昶等人一頭霧水。


    “老爺爺,惡魔在那裏?我們是惡魔的好朋友,正找它呢!”


    田昶前半句正經,後半句就露了本性。屠雷趁他不注意,狠狠的踹了一腳,惹的田昶直翻白眼。


    嶽琛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們走!”


    承明宗弟子快速離開村落。約距數裏地後,嶽琛道:“我們朝那灰霧飄起的方向走。我想,古怪一定出在那裏。”


    “這魔頭也正夠倒黴的。我預感到,它又要在關鍵時刻遇上我們了。”田昶沒正經的說道:“要是能再遇上一迴妖魔自相殘殺的場麵,不虛此行。”


    不知何時,一個胖腦袋湊到嶽琛腰間,忽然“咦呀”的一聲驚叫,嚇的一些百煉境弟子突然靠近嶽琛。大家的目光看向嶽琛的一隻如意袋。


    他卻不慌不忙的說道:“師兄,你的這個如意袋怎麽還會放射紅色光芒呢?”


    嶽琛一怔,心中一驚,故作無事的看了一眼,禁不住道:“嗯!這……”稍頓後,續道:“前麵定有危險,我怕自己應付不了。你們且迴村落等我。”


    屠雷大聲道:“那不行!曆練,曆練,不經曆一點生死之悟,那還曆練個屁!再說了,師尊賜我的仙劍,我都沒機會施展,可是憋煞我也!”


    此刻,所有人都沒有選擇退縮。


    先前那胖腦袋的少年道:“我們都聽說師兄獨自曆練時,屢屢有大機緣。這個時候,可不能落下我們。”他一句話沒說完,又驚奇的“咦”了聲,喃喃道:“又滅了!”


    此情此景,讓嶽琛想到了神狐山紅林裏的一幕。遂是道:“大家一定要小心。”


    嶽琛不但沒有減速行走,反而越走越快,朝那灰霧滾動的地方而去。因為嶽琛知道,倘若真有惡靈之類的邪物存在,那自己的這根七煞玄木就是它們的歸宿。再者,倘若真有可驚動天地的大邪魔存在,安天會、摩訶殿乃至自己宗門,不可能不會發現。而這一點,不分天劫前後。


    是以,從心理上嶽琛就沒有太大的憂慮。


    承明宗弟子走近灰霧飄浮的地方。發現這灰霧是從一山穀內飄起,而奇怪之處就在於這山穀好像是虛幻的,或者說是被灰霧包裹貫透的。


    嶽琛長出一口氣,緩步走進灰霧穀的一刹那,腰間再度發出紅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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