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天地之間有六陸,陸分九洲,九洲之中又九洲。前為大九洲,之間被無可攀躍的界障所阻;後為小九洲,依山川地形天然形成。


    界障如何形成,隻有人族禁書中的傳說中才有零星記載。知道其存在的人族修士,數萬年來亦無一人可飛躍此界障,縱橫於六陸之間。至於什麽樣的力量才可破去此界障,那更是飄渺無盡之異說。


    然而,當界障被破的情形呈現在萬靈之前時,一切仿佛重新來過。是以,無論是人是畜還是妖,都來不及追尋其原因,都得先適應新的環境。自然之道便是適者生存,天地孕育的萬靈之物,無一能逃脫此天道之約。


    話說,嶽琛等人親眼目睹此一奇景,當眾人睜眼的刹那間,皆是一陣輕唿。眼前的神狐山突起許多,直入雲霄,相鄰的仙狐山與聖狐山莫名移動,似兩座仙台拱衛於神狐山腳下。站在神狐榜前朝九宮界域望去,曾經的中宮界域成了一片汪洋,周圍盡是綠洲。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眾人即驚又呆,個個凝視思索,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


    “咣!”


    一道天籟之音響起,喚醒九派弟子。一縷霞光拂麵,頓覺淨慧智明。


    了見輕誦一聲佛吟,沒有言語,徑自朝霞光升起的地方走去。朝昱、柳元二人淡淡一笑,緊隨而去。其餘人才有所反應,陸續跟隨而去。


    眾人所行的是一條新開的仙梯,如青雲直上,直通淩霄。


    嶽琛走在最後麵,幾度催促牧浩等人,跟隨鄭鴻軒等人。但是,他們根本不為所動,緊緊的跟在嶽琛身後。沒人有多餘的心思說話,隻有東門雨喋喋不休,嘴中不停地念叨。


    仙梯隨高,眾人卻似腳下踏雲而行,隻一刻功夫便已來到仙梯盡頭,那是一座闊大無比的仙台。


    仙台正中央端坐著二十一位老者。正中為一皓首老者,雙眼微閉,嘴角掛著笑意。兩位和尚較為惹眼,其中一人不動如山,身蘊天怒,另一人則如一麵笑佛,赤腳而坐。最左端是一位腰纏黑蛇的老者,須眉皆白,目光冷冷。有十三位老者,好似一母同胞,突一看似一個人與十二個分身,細看之下十三人完全是十三個模樣。另四位長老麵色淡然,神意悠閑。其餘各派健在長老,皆分列兩旁站立,其中就包括承明宗掌教純宙大真人。


    “六合間的界障破除,太古洪荒時期的封禁解除。從此,妖魔亂舞,禍亂人間;諸派爭霸,世家並起。此亂因我們而起,戡亂之重責自然由我們來承擔。九派並立,維持天道,守護地秩。一切過往,既往不咎。諸位意下如何!”


    皓首老者言語間已說明種種。


    嶽琛聽其聲音,心中驚唿“蕭前輩?”


    “哈哈……!嶽琛,當然是我!”蕭堯笑道:“你我雖是隔世之人,卻也算是往年之交。你覺得我剛才所言明否?”


    “咦!”“嗚!”天狼殿的人一陣怪唿。東門雨更是大聲道:“原來是你!”


    嶽琛輕拉了一下身旁的東門雨,示意其安靜,才迴道:“晚輩……”斷續間,悄悄的看了一眼蛇祖,蛇祖隻是一臉笑意,沒有說話。


    蕭堯的身份至今仍是謎。蕭堯說的話,明顯是有化解鴻洲八派之間紛爭的意思,這種天大的事情豈有小兒之輩言語的份?是以,嶽琛選擇了沉默與迴避。


    “降妖除魔,乃我開派祖師所定之根本!要降妖除魔,須得心中無妖無魔!若是四派能放下成見,一如此次結盟之信諾,一切自當順其自然!”純宙大真人盡管站著,隻論輩分,甚至低於蛇祖,若論道行,或許猶可在蕭堯之上。他的話語當屬無可爭議的權威。


    “純宙道兄所言甚明,本派無異議!隻是,天道崩陷,秩序新生,我等八派尚不知宗門情形如何!退一步講,若各大仙山仍保留完好,九派並立,亦隻涉鴻洲與青丘洲二洲之地域。恐無根本改善,相爭難免再起。”


    “覺淵神僧眼見超凡!若五派不計較我等四派之過往,我等四派願遠離鴻洲,重尋開宗立派之根基!就當是對往昔之懺悔!”


    說話之人乃是大日仙宗教主武嘯鬥帝。鴻洲的四大邪派,雖互為同盟,卻從來互不服氣,暗鬥更是不少。四派傳至今時,猶以大日仙宗實力為盛。武嘯鬥帝更是鴻洲境內當世八人之一。他如此之說,等同代表四派之意。另三派掌教、長老皆表示同意,願與五派共襄天道,守護正義。這一轉變,長老真人們自然有數,但年輕弟子則有些錯愕不及。


    蕭堯緩緩道:“如此,最好不過!以老夫看來,承明、摩訶將成翹楚,可暫為九派之首!我天狐宗由三派合一而來,隻需十年,足以與承明、摩訶三足鼎立!其餘六派,論開宗根基,就已稍弱,並非老夫不敬!太乙一脈能有當日之成就,的確出乎我的預料!”


    稍頓後,又道:“嶽琛,你所創立的天狼殿,為本派留存了東山再起的根本。老師兄我無以為報,隻好替你完成你師祖留給你的遺命。謫仙鏡、掌天塔、元皇鼎這三樣太古神器,本應屬於三清傳人,可因意外流落至神狐山。今天,蕭老師兄我親手交給你,由你帶迴承明宗。”


    說罷,金光微閃,嶽琛麵前便多了三件東西,被閃爍金光的絲帛包裹。


    嶽琛不由得朝承明宗長老們看去,然而,諸長老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一臉平靜。


    昊靜真人道:“嶽琛,此三物就由你保管!你要明白,師祖讓你真正找的並不是此三件神器!”


    嶽琛聽後,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師祖的用意是助自己尋找青埂峰。同時也明白了昊靜真人的真正用意。


    “是!弟子謹遵長老之諭!”嶽琛俯身抱起三件神器,臉容肅重,並沒有裝入如意袋。


    坐著的另一位五柳長須的老者道:“殘光師兄,你真要帶眾弟子返迴須彌山?”


    赤腳和尚笑意依舊,道:“此乃師祖之遺訓,老衲隻是奉命而行!此次,悟始師兄、覺淵師侄皆在,他們亦已知曉此一脈的存在,自然會接納我等。重歸須彌,亦是老衲平生心願!隻是,老衲還有宿願,望槃光師弟允諾!”


    槃光真人,乃聖狐宗太上長老,三狐宗中地位如同神狐宗十三太老,隻聽他笑言道:“師兄臨走之時,還不忘帶走我天狐宗中一奇才!”


    “我才不當和尚呢!”蕭炎摸著自己的光頭,又向嶽琛靠近了幾分,努著個嘴,眼神轉來轉去,隻在一群和尚身上轉悠。


    “老禿驢,別不識好歹!”蕭堯笑罵道:“他們四個是要繼承我衣缽之人,我豈容你帶走!”


    須臾,蕭堯續道:“嶽琛,班猛你不能帶走,他必須得留在天狐宗,將來還有使命要他完成!你的天狼殿所收弟子,包括那個小滑頭,都是天狐宗的弟子,有些事情可由不得你,也由不得他!你可明白!”


    “哼!你早先還是我大哥的手下敗將,現在又裝神弄鬼的!我才不留在這鬼地方呢,我要追隨在我大哥身側!”東門雨天生一幅大心肝,就算在如此眾多長老真人麵前,他也不像其他人一樣噤若寒蟬,仍是大大咧咧的樣子。就算是眼前的蕭堯,他也仍當作是先前的蕭堯。


    當然,諸位大真人也不可能將他當一迴事!


    純宙大真人道:“此間事了!我等在此,實有不便!這就拜別諸位前輩,返迴宗門!”


    “道兄且慢!我想貴派弟子嶽琛還有一心事未了!隻須片刻,便可結束!”蕭堯點點頭,沉聲道:“老鬼,把他帶出來!”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出現,他身邊還被縛著一人。此人一臉虯髯,身形健碩,中年臉容,眼如死灰,怔怔的看著嶽琛。


    “老東西,你果然還沒死,看我不揍死你!”東門雨大罵的同時,衝上去就是幾記響亮的耳光,一陣拳打腳踢。


    西門雪亦顫顫魏魏的叫了聲“老伯”,忙上前拉住東門雨,低聲道:“小雨,別鬧了!”


    “小雨,你忘了骨塚的事情了?後來我想通了,這老東西是要害死我們倆的!”東門雨的天分極高,是難得一遇的修煉奇才。離骨塚之事過去已很久,他能想通其中的部分事情,實屬正常。


    “唉!可惜啊!我沒想到,他的身上竟有玄羽靈氣,體內更有仙靈凝聚之象!致使在埋骨地,老夫施展的陰陽玄牝大`法`功敗垂成!時也!命也!我躲過了三清門徒與佛門弟子的追殺,卻又淪落為神狐一脈傳人姓蕭的與鬼穀子的階下囚,緣起緣滅!罷了!罷了!”老伯歎息道:“小雨、小雪,嶽琛沒告訴你們你倆的身世?”


    “老伯伯!大哥哥什麽都沒告訴我們!你放心,我會求大哥哥救你一命的!他是好人!”


    “傻孩子!世間那有真正的好人?縱使嶽琛,不也獨自吞掉了南莊麽?好在,他良心發現,給了你們每一位很多好處,但心也夠黑的啦!更何況,殺死我是他師祖臨終時留給他的遺命!哈哈……”老伯笑聲漸止後,搖頭道:“嶽琛也真是個蠢豬,那麽多靈材的堆集下,才成為一個三品煉丹師!若稍有煉丹天資,那些靈材足夠堆集出一位五品丹師來!”


    老伯一直盯著嶽琛,歎息道:“嶽琛,我很感激你當初在南莊沒毀我真身,又沒告知小雨、小雪二人真相!讓他二人心無牽掛的修行!地魔被封印,我又成階下囚,三清傳人再無後顧之憂!至於……”


    “死人,閉上你的臭嘴!天道自有人維護,輪不到你操心!”鬼穀子現出真身,大罵了幾句老伯,又道:“嶽琛,我會好好看著他,直到他身滅道消的那一天!你師祖留給你的所有遺命全部結束,你可心慮安然、了無牽掛!”


    “多謝前輩!”嶽琛深切的看了一眼昔日天狼殿的人,表情平淡,內心滴淚,緩步來至眾人麵前,哽咽道:“我們終屬兩派,分道揚鑣亦在情理之中!願我們還有相見之日!”


    班猛輕撫了一下嶽琛的背,長嘯一身,閃身至蕭堯身後,背朝眾人。


    少頃,八道仙光升起,直入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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