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衣衫半敞,斜倚塌上露著半邊香肩的李黛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裏的鳳釵,已經等得不耐煩。


    外麵傳來腳步聲。


    李黛急不可耐地掀衣下床,沒看見祁溪,隻有四名抬轎子的侍從哭喪著臉,向她稟報說太傅半途跳下步輦跑了。


    “人呢?怎麽不去追?”李黛焦急起來,她冒下這樣大的風險,萬一失敗,以祁溪與文妃的脾氣,必定要去景帝那邊狠狠地參她。


    “中途跑了……”她皺起眉頭,後宮就那麽大,他一個人能跑到哪裏去?


    有個機靈的侍從眼珠子一轉,上前稟報道,“從熏風殿出宮的路就那麽一條,小的們一直沒看見祁大人過來,興許……是去了就近的娘娘宮裏。”


    “嬪妃居所?”


    熏風殿周圍的宮室共有三座,分別是空置的浮翠堂、柳賢妃居住的朱雀殿,以及稍稍遠一些的望舒宮。


    柳賢妃忙著帶孩子沒工夫搭理這檔子事,而今日宮宴出現人手最多的就是望舒宮,再加上先前淑寧公主跑來壞她好事,怎麽看都是望舒宮嫌疑最大。


    “跟我走!”李黛一甩袖袍,嚴詞厲色警告侍從不許走漏消息,自己帶著宮女浩浩蕩蕩往望舒宮去。


    祁府今日進宮赴宴的侍從不多,最前麵手裏捏著草葉把玩的紫衣少年是書童問渠。


    幾人被拉去閑逛一圈迴來,等在熏風殿外,久久沒見自家公子出來,眼看裏麵赴宴賓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問渠終於開始擔心。


    “會不會是去大小姐宮裏了?”


    問渠準備去文妃宮裏一問,剛走幾步,發現陳照夜行色匆匆朝這邊趕。他眼睛一亮,未及打招唿,對方猛地抓住他的胳膊。


    “帶上你的人,快點,別叫人看見!”


    “怎麽了這是……”


    問渠被她神色嚇到,不敢多說,立刻示意眾人跟上。


    很快到了望舒宮前,陳照夜指路道,“看見後院那間獨立的廂房了麽?你家大人就在裏麵……他可能有些麻煩,你們不論看見什麽都別驚訝,盡快攙扶他離開。出去的時候不要點燈,走偏門。如果有什麽提神醒腦的東西,迴去路上可以先給他用上。”


    問渠帶人進去。


    陳照夜迴到正殿,裏麵隻有福子祿子兩名內監在值守,衛茉還沒迴來。


    宮門外磚石地麵遠遠傳來急促腳步聲,陳照夜探身看去,隻見一隊宮人提燈浩浩蕩蕩朝這裏來,走在最前麵氣勢洶洶的正是長公主李黛。


    “給公主殿下請安。”陳照夜迎上前,“我家娘娘還未迴來,公主若有急事,請往熏風殿去吧。”


    李黛鳳眼上挑,冷冷打量著她。


    “本宮聽說這次宮宴是你們主子一手操辦的,怎麽,她宮中女官不一起待在熏風殿,反而偷跑迴宮了?”


    陳照夜低頭,謙卑笑道,“不瞞公主,最近衛容華忙著操持宮宴,已經好幾日沒睡好了,奴婢看著宴席順利,便先行迴來收拾一下寢殿,也方便衛容華與公主迴來休息。”


    李黛冷笑,“原來如此。”她朝左右使了個顏色,直接往殿內闖。


    陳照夜一步上前擋在她麵前,“公主這是做什麽?”


    “實話告訴你吧,方才宴席上本宮有重要物品遺失,有侍從看到那賊人似乎是逃到了衛容華宮裏,既然你們主子不在,本宮就自己進去找了!”


    衛容華算什麽東西。


    李黛心中鄙夷,小小四品容華,前幾年宮宴上都是縮在角落裏連聲音都發不出,這才複寵幾天,難道還想爬到她的頭上?


    陳照夜不知道裏麵的問渠是否已經順利把人帶走,一咬牙,再度攔住李黛。


    “奴婢無意冒犯公主,可後宮大小事務皆由皇後娘娘做主,即使是搜查賊人,也該先行稟報中宮,得到應允才可搜宮。公主聰慧知禮,自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得罪皇後娘娘。”


    “你在教吾做事?!”李黛怒火中燒,一揮手,身後婢女上前用力把陳照夜按住。“走!”李黛帶著人闖入正殿,挨個角落搜尋起來。


    望舒宮人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福子躲在廊柱後,隱約能聽見前麵院子裏傳來掌摑麵部的脆響,他推了推祿子道,“快去找娘娘來!”


    一會兒,幾位婢女紛紛迴稟沒看到人。


    “沒有?”李黛轉身,抬腳踢在陳照夜肩膀上。麵前少女剛受完掌摑,兩邊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滲出血絲。


    最後一位婢女歸來,帶來一枚青色香囊,說是從某處廂房內找到的。


    “說!這是哪裏來的?”李黛把東西擲到陳照夜麵前——她認識這枚香囊,與那天壽康宮中在祁溪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陳照夜胳膊支撐身體跪坐起來,若無其事撿起香囊,“小玩意罷了,奴婢閑來無事縫著玩的。”


    “本宮勸你別不知好歹!”李黛怒急反笑,捏住她的下巴,“小小女官,在吾麵前逞什麽能呢,就算是你們主子來了,本宮也一樣不放在眼裏!你想想清楚,本宮是大周皇帝最敬重的姐姐,是太後珍愛多年的掌上明珠,那些臣子世家啊,不過是任由我們皇家把玩的漂亮器物罷了!他們許你什麽,本宮能給你更多。你說實話,把人藏到哪了?”


    李黛深知祁溪服用藥物,幾個時辰內都不會清醒,橫豎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有什麽懲罰明日再說,今夜她一定要把事情做實!


    “奴婢不明白公主在說什麽。”


    “好好好,你決意要跟本宮對著幹,吾便成全了你!來啊!把她給我拖下去,狠狠地打!”


    李黛一聲令下。


    殿內燭火似被聲響驚擾,不住震顫。


    “且慢。”


    殿外傳來的女聲如一陣及時雨。


    衛茉由琴酒攙扶,穩穩踏著方磚朝這邊走來。


    她今日的妝容比平日稍濃,珍珠頭冠鑲嵌的寶石顆顆碩大奪目,麵容被酒意暈染。這副模樣,竟讓素來溫柔的女子看起來有氣勢許多。


    “不知我的宮女犯了什麽錯,竟能讓您發這麽大的火?”衛茉柔聲發問。


    “她……”李黛斟酌語句。


    衛茉看見陳照夜麵色蒼白,嘴角有血,發絲汗涔涔地粘在麵頰上,哪裏還有平日裏神采奕奕的樣子。


    “放開。”她沉聲。


    公主婢女遲疑看向李黛,不肯鬆手。


    “啪!”


    掌摑聲清脆。


    李黛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啪!”又是一掌。衛茉素來輕聲細語,誰也沒料到她手上力氣竟如此大。


    兩名婢女被打蒙了,不由自主地鬆開手。衛茉扶起陳照夜,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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