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波的召喚,二十多個半大小子連忙跑了過來,麵對許山海排成一排。


    “給小先生行禮!”江波大喝一聲之後,側身一步,讓開位置。


    “見過小先生!”


    “見過小先生!”


    隻見這些半大小子,齊刷刷的跪下,給許山海磕起了頭,問候的聲音此起彼伏。


    “好好好~起來,起來!”平日裏,國興軍上上下下的人,見到許山海大多是躬身抱拳行禮,突然間,一堆人衝著自己磕頭,反倒把許山海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現在是小隊中的主力,有幾個還曾經跟著鄭家叔叔他們,去打過大戶。“江波站在許山海身邊,用手指了指幾個身形還算高大的小子。


    “這次帶他們過來,一是讓他們認認路,二是想帶他們去看看山中的營地。方才聽吳叔說,營地已經建好,我也想去看看。”江波解釋道。


    讓這些小子認了路,以後傳遞一些簡單的消息,就不需要大驢兄弟或是江波,親自跑來跑去。


    看看眼前的一排半大小子,許山海走上前,挨個的與每個人說上一兩句鼓勵的話。


    走到中間時,一個衣不蔽體,手中拿著一根削尖了的竹槍的小子麵前,許山海皺了皺眉,轉身問道:“他們沒有衣裳,武器也沒有,你怎麽不跟我和林叔說?”


    還沒等江波說話,小子搶過了話頭,迴答道:“小先生莫怪江大哥,他已經托人買了布,說是給我們每人做兩身新衣,隻是還沒做好。”


    江波伸手撓了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叔和林叔要為好幾百人的吃喝操心,小波不想再讓你們煩心。”


    緊接著,江波又趕緊補充道:“上次林叔給我撥了兩千文錢,迴去之後,我托人去州城買了布,現在村裏的婦人正在給他們趕製新衣。”


    “嗯,這就好!”許山海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雖然很平靜,但是心中對江波多了幾分讚許。


    一個才十五歲的半大小子,拿到錢,沒有去滿足自己的私欲,而是先想到為小夥伴們考慮。在許山海看來,江波能有此胸懷,如果用心培養,日後定能成大器。


    從身旁的小子手中拿過竹槍,許山海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對江波說道:“一會兒去到營地,你去找大錘叔,問問他那裏有沒有多餘的兵器,把他們手裏的都換一換。”


    通過商號購買、戰場繳獲、自己修複打造,許山海估計,打鐵坊那裏肯定有一些淘換下來的兵器。即便那些兵器再不好,也勝過這幫小子手裏的竹槍、木棍。


    “聽到沒有?你們還不趕緊謝過小先生!”既然許山海發了話,江波相信,去到營地,肯定能從楚文勇那裏淘到一些兵器。


    “謝過小先生!”這一次,小子們的聲音倒是很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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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平村


    村中大戶的宅院中,鄭偉義、鄭偉信兄弟、羅桐、淩成仕等人齊聚一堂。


    眾人的視線都在淩成仕身上,隻見他手中拿著一張紙條,紙條上歪七扭八的兩行墨跡。


    “師爺,小滿寫的啥?”說話的是鄭偉義,雖然早就知道了淩成仕的大名,但是,之前喊順了嘴,很多人也懶得改口,依舊稱他“師爺”。


    而他口中的“小滿”,則是一直在新寧州打探情報的武小滿。


    翻來覆去,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淩成仕抬起頭,說道:“州衙調集了很多村子的團練,目的不明,要我們小心,其他情況,探明後再報。”


    鄭偉義扭頭,看向堂下站著的一個瘦小男子,問道:“小滿有帶什麽話嗎?”


    “小滿哥隻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們,其他的什麽都沒說。”瘦小男子是武小滿的伴當,算起來還與他的渾家沾點親。


    前幾次,武小滿迴村,他都跟在身邊,鄭家兄弟雖然不知道他叫什麽,但是見過幾次,也算是混了個臉熟。


    “好,你迴去告訴小滿,說我們知道了。”鄭偉義從袖中摸出幾枚銅錢,打發瘦小男子離開。


    待男子離開,幾人商議片刻之後,走出了屋子。他們要把帶來的人手召集起來,趕迴木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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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遠處鎮上的打更聲,順著風飄來,似有若無,聽不真切。


    整個莊子一片沉寂,莊子裏的人都進入了夢鄉,偶爾一陣山風吹過,遠處山林發出的“沙沙聲”,更加襯托出這夜晚的寧靜。


    莊子的大門緊閉,門後的門洞裏,一盞燈籠放在地上,微弱的燈光下,三個手中抱著兵器的守衛,倚著中柱,睡得正香。


    不多時,隨著一點移動的光亮,兩個提著燈籠的守衛迴到了門洞。


    其中一個守衛,嘴裏打著哈欠,用腳把睡著的三個人踢醒:“醒醒,到時辰了,換人換人。”


    就這樣,兩個打著哈欠的守衛,與三個被叫醒,一樣打著哈欠的守衛,完成了換崗。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不久前,夜色裏,幾十條黑影,悄無聲息的從莊子門前經過,去往了後麵的山中。


    一覺醒來,窗外天色還蒙蒙亮,起身披衣,許山海打開房門,走到庭院中站定。


    晚春,早晚已不再寒涼,從山中吹來的風,潮濕中帶著淡淡的草木香,深深的吸上一口,頓時令人神清氣爽。


    把身上披著的長衫取下,小心的放在石凳上,身著單衣的許山海繞著內院慢跑起來。


    經過沈南秋、金枝的屋子時,看著緊閉的房門,許山海放輕了腳步,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微笑,心想,半大的丫頭,終歸還是貪睡。


    慢跑了十多圈,許山海感覺身上微微有些發汗,迴到石凳旁,稍微做了幾組拉伸,把筋骨活動開,然後又俯身做了幾組俯臥撐。就在許山海沿著牆邊的幾棵大樹,尋找有沒有合適的枝椏能做引體向上時,“咿呀”沈南秋、金枝的房門打開了。


    睡眼惺忪,一邊走出來還一邊揉眼睛的金枝,看到不遠處一個身影,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待看清楚那個身影是許山海之後,金枝才小心翼翼的走到許山海門前,拿起木盆,飛快的跑去打水。


    在石凳上坐下,捏了捏大腿和手臂,許山海搖了搖頭,心中感歎,穿越過來兩個來月,體力下降太厲害。才稍微運動一下,手臂、大腿都有些酸脹。


    披上長衫,許山海準備迴屋。這時,院門處,一個守衛匆匆的跑了進來。


    “小先生,外麵來了幾十個僮獠,峰哥讓我來請你。”守衛遠遠就看見了許山海,徑直朝他跑來。


    “僮獠?1”頭一迴聽到這個詞,許山海一時沒反應過來。


    “哦……哦,好,知道了。”幸好有個僮字,許山海腦中一閃,猜到大概是怎麽一迴事了。


    起身,許山海一邊往外走,一邊把長衫的襟扣扣上。


    穿過兩道門,一條通道,當他出現在外院眾人眼前時,已經穿戴整齊。


    眼見許山海的身影從拐角處出現,韋阿洪趕忙抻了抻上衣,然後向前一步,單膝跪下,低頭行禮,他身後的韋阿昌也跟著跪下行禮。


    原本在兩人身後,散亂站著的三十多個壯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看見韋阿洪、韋阿昌跪下,也有樣學樣的跪下。


    “小垌主不用多禮,起來吧!”走到韋阿洪身邊,許山海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你們來得夠快啊,我當你們還需幾日呢。”全靠兩條腿,走幾十裏官道,還要進到深山中,再把人帶過來,許山海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麽快。


    “我們人多,怕引起官府注意,隻能晚上趕路,昨晚半夜便到了。”韋阿洪咧開嘴笑了笑。


    確實,幾十個異族之人,背著兵器,大白天出現在官道上,不但路人會被嚇壞,官府也肯定要過問、追查。


    “半夜到了,怎麽現在才告訴我?他們不讓你們進來?”許山海相信,韋阿洪他們就算是半夜到了,守衛也會叫醒自己,除非是他們進不了門。


    韋阿洪連忙搖頭,迴答道:“小先生莫誤會了守衛弟兄。”


    “是我不想引起誤會,所以,昨晚到了之後,便帶著弟兄們到後麵山上休息,天亮後才來敲的門。”半夜裏,自己帶著幾十個人突然敲門,黑燈瞎火中,饒是守衛膽子再大,也會誤以為敵襲。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半夜趕到莊子時,韋阿洪沒有驚動守衛,而是選擇了帶人繞過莊子,在莊子後的山中,找了個地方休息。自己的這些弟兄們本就在山林中長大,在山中睡幾個時辰,根本不是事。


    “睡醒後,他們還跑去打了幾隻獵物,說是給小先生的見麵禮,感謝小先生的收留之恩。”說完,韋阿洪衝人群招了招手。


    隻見,幾個漢子用木棍抬著一頭野豬,另一個漢子肩上扛了一隻麂子,還有兩個漢子跟在後麵,身上掛滿了用藤條串起來的野兔、野雞。


    現在才天亮不久,如此短的時間,能打到這麽多獵物,可見,土兵們身手確實不一般。


    “唉~你呀!”許山海笑著搖了搖頭,語帶責備,可神情與笑容卻絲毫沒有不悅。


    “你們都還沒吃東西吧?”許山海問道,不等韋阿洪迴答,便招手叫過一個守衛,讓他帶這幾個漢子,把獵物送去偏院,順便讓夥房給土兵們準備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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