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館是兩排青磚瓦房,前麵一排六間房屋全部打通,是劉禹授學講課的所在。後麵則是數間較小的房屋,是各地來的學子們住宿休息之所。


    房前屋後毫無規則的種植著垂柳,此時正是垂柳抽枝吐綠的季節,樹上不時傳出陣陣歡快的鳥鳴,很有些春天的氣息。


    暖暖的陽光斜斜照在身上,周致感覺周身生出一股暖意,精神也為之舒朗了很多。周致暗暗歎道,在這安靜的鄉野之中,這裏雖算不得美景,但恬靜雅致,很有些書卷和大自然完美結合的味道,正是一個讀書求學的好去處啊。


    周致腦海中旋即出現他後世讀小學的地方。那是一所很普通的農村小學,一排教室,每間教室裏都是書聲琅琅或是有老師在耐心的高聲講解。那是一種特別讓人懷念留戀的好地方、一段無憂無慮的好時光。


    眼前的劉家學館儼然就有後世學校的雛形,此時周致站在院裏,慢慢的體味著這裏的美好。


    學館中傳出宛若洪鍾般的聲音,膛音甚是響亮,而且抑揚頓挫,讓人聽來不禁有種眼界頓時為之清明的感覺。不用問那正是劉禹在講經授學。


    劉禹都七十歲了,還是這般健碩,著實讓人匪夷所思。


    劉禹今日所講的是《尚書》,周致聽了一會兒便暗暗道,果然了得,劉大儒對《尚書》的很多見解顯然非同一般,不是自己這樣一個鄉下自學的小子所能領悟到的,可謂高屋建瓴。看來這次來劉禹這裏拜師求學是來的太對了。


    學館的門緊緊閉著,因為天氣還冷些,窗子也沒有打開,透過格子窗,周致隻能恍惚的看到裏麵的情形。


    很多學子正伸長脖子,聚精會神的聽著。那份專注,儼然要比後世那些頑劣的小學生要認真太多。


    “哎呦!這不是周大案首嗎?你也來這裏讀書啊?像你這樣的大才子根本就不需要再來這裏了吧?劉禹劉大儒哪裏會比得過你呀?”周致正沉浸在劉禹精辟入理的講解中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才扭頭看過去。


    說話的人是楊金山。楊金山身後跟著一個身材稍瘦的書童,那書童生的麵目白皙俊朗,似乎身上還帶著一股文氣。書童身後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楊金山穿著新鮮,正不陰不陽的看著周致,嘴角帶著一種譏諷的笑。


    沒想到楊金山竟然也來了這裏求學。


    在周致眼裏,楊金山絕對是小角色。他本就對楊金山這樣的人很是厭惡,此時聽他這樣說話,更是心頭火起。


    齊彥武一直靜靜的站在周致身邊,其實齊彥武早已發現了楊金山和他的書童,隻不過他眼見周致正在靜聽,不便打擾而已。


    不過在這兒顯然不是和楊金山鬥氣的地方,周致隻好麵色平淡的說道,“原來是楊金山啊,不期而遇啊!”


    此時的楊金山從嘴裏擠出了兩個字,“幸會!”


    而後他竟然慢慢走到了周致身前,高高揚起了腦袋,說道,“周致周大案首,剛才我不是說過了嗎?你的才學甚高,不需來這裏的。嘿嘿!周大案首,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吧?我總是想問你一件事情,你可一定要告訴我呐!


    我問你,縣試之時你到底是如何抄襲的文章?從哪裏抄襲來的?如何做的那般隱蔽,就是知縣和知府都未能發現馬腳,能否和我說知?”


    這家夥說話的聲音很低,說完之後,臉上兀自浮現出訕笑,顯然對周致很是輕蔑。


    其實楊金山早已知曉周致是自己做出的文章,單單是周致順利通過知府大人彭澤的考較,就足見周致的才學匪淺。今日他還有此一問,顯然嫉妒的厲害。


    再有,周致和齊彥武那日打了他,羞辱了他,他豈能忘了?早就尋思著要找周致的麻煩,尋迴那日的場子。


    周致隨口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說完,將頭扭向一邊,不再理會他。


    又一次受到周致的無限輕蔑,楊金山的麵色陡然沉下來,怒道,“周致小子,本少爺怎麽看你和本少爺說話總是不耐煩呢?難道你真不知本少爺是誰嗎?


    哼!考了一個案首就很牛逼嗎?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說!今日你必須給本少爺說清楚!”


    也不知這家夥從哪裏來的那麽大火氣,可能是因為這次來禮縣求學,行走了一路十分辛苦,他心裏萬般膩煩吧!也可能是周致對他的輕蔑讓他徹底無法忍受吧。


    總之他竟不由自主的揪住了周致的前襟。


    周致的長衫是娘親周何氏在周致臨來之時一針一線細心縫製的。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周致對這件長衫看的格外重。


    “你要做甚?”周致冷冷的一聲。


    隨後便高高揚起了膝蓋,用力狠狠頂在楊金山的小腹上。


    上一次周致就是用這法子打的楊金山,今日又是此法,竟然還效果奇佳。


    嗬嗬!這隻能說明楊金山是記吃不記打的蠢蛋了!


    隻是這一下,楊金山就感小腹極痛,慌忙鬆開了揪住周致的手,雙手急急的捧住小腹蹲身下去。與此同時,楊金山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嘴唇也跟著哆嗦不停。


    他身後的書童起先一愣,而後突然怒道,“好你小子,敢打我家少爺,看我不打你!”


    他雖然還背著一個包裹,但身形靈動,很是敏捷,雙拳帶著風聲朝周致的麵門擊來。


    齊彥武哪裏容許別人傷害周致,剛才若不是周致動作快先頂了楊金山一下,齊彥武的拳頭就會給楊金山後背狠狠一擊。此時眼見那書童對周致不利,騰身就擋在了周致身前,來不及躲閃,硬生生的吃了那書童兩拳。而後下蹲,立即來個掃堂腿。


    可能楊金山這次出門是做了準備的,他的書童倒是一個會武藝的人。他和齊彥武很快就糾纏在一起,拳腳相加。


    像是齊彥武這樣有祖傳武藝的人畢竟不是太多,那書童雖身手敏捷,但隻是幾個來往便有些不支。被齊彥武一腳踢中胸膛,仰麵摔倒。


    “吳峰,真是個沒用的東西,本少爺真是瞎了眼,如何就挑你做了書童!”楊金山忍痛罵道。


    楊金山的話音剛落,就聽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哪裏來的狂徒?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膽敢在這裏撒野!”


    聽到這個聲音,楊金山幾乎連猶豫都沒猶豫,便順勢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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