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話聽筒裏傳來薑木咋咋唿唿的聲音,間或夾雜著敲門聲:「段哥,你是和小學弟哈皮去了嗎,我怎麽敲門你們都沒反應?我尋思你平時也不賴床。」


    聲音太嘈雜,段辭頭痛地說:「停下你敲門的手。」


    「啊?」


    「向左轉,往前十步,到底,那個房間。」


    薑木大驚:「這不是陸哥的房間麽!難道你們三個——」


    「你們什麽?」


    段辭話音剛落,就從門口傳來「砰砰」的聲音,他從床上跳起來,拉開房門。


    薑木和趙揚博站在門口,與段辭來了個對視,薑木掛斷手機,補充完自己的話:「——開銀趴不叫我?!」


    段辭:「……」


    「銀你個頭啊,我們房間空調壞了,就過來擠一擠。」


    段辭往後讓開一段距離,進了浴室洗漱。


    薑木和趙揚博擠進來,他們從昨晚睡到現在,這會兒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看到群裏的消息後,就趕過來找段辭他們。


    林硯其實還是困的,但薑木他們就站在這兒,他也不太好再睡,隻好揉了揉臉,把頭從枕頭裏拔出來,頭髮淩亂而蓬鬆,懶洋洋地跟對方打招唿:「學長好。」


    青年的脊背纖細而優美,雪白的臉頰細膩而柔軟,嘴唇嫣紅,剛睡醒的樣子看起來很招人疼。


    像一顆小蘑菇。


    頭髮遮眼版。


    「小學弟還沒睡醒呢?」


    薑木感覺手有點癢,躍躍欲試地想捏一把林硯的臉頰。


    陸羈從椅子上站起來:「這麽早就過來,有事?」


    薑木停下手,下意識轉過身:「啊,是方明正啦,他說自己有個親戚在這兒辦畫展,他下午有事不在,讓我帶一下社團活動,我就想問問你們去不去,就前麵那塊海灣。」


    陸羈眼底泛著烏青,看起來是沒有休息好的模樣,說話也帶了幾分啞:「我隨便。」


    薑木看看兩張床,再看看陸羈的狀態,恍然大悟:「不是吧陸哥,你一晚上沒睡?!」


    陸羈沒理他,從桌上的煙盒裏抽了一根煙,走了出去。


    那邊的趙揚博自覺沒趣,把玩著電視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隨意地調換著頻道。


    林硯從床上爬下來,迴自己的房間去拿其他的衣服。


    他很嚴肅地在思考一件事,他昨晚有記憶的時候還是睡在地毯上的,怎麽睜開眼睛就變床上了?


    他應該,大概,也許,沒有這種爬床的習慣……吧?


    他換好衣服迴來的時候正撞上陸羈,男人身上帶著一股菸草味,明顯剛抽完煙,精神看起來不太好,但有種不常見的痞帥。


    林硯猶豫了一下:「陸哥,我昨晚……?」


    「我昨晚有點工作,沒睡床。」陸羈一帶而過,他來到桌邊,合上了電腦,「你也許覺得地上硬,自己爬上來的。」


    是嗎?


    林硯想了想,著實記不太清。


    不過這不要緊。


    段辭已經從浴室出來了,他正準備迴自己房間拿衣服,就聽見陸羈說的話,驚疑地抬頭望了男人一眼,和陸羈的眼神對視下,又咽了迴去。


    那邊薑木見段辭出來了,將自己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得到對方的迴答。


    「下午去不去?行啊。」


    「陸哥這還能去麽,通宵一晚上我都怕他猝死。」


    「你忘了高三的時候,陸哥幾乎三天沒睡覺的壯舉?硬生生地拉扯了一幫人的物理競賽。」


    「……」


    他們在聊天,林硯坐在床邊,在看電視。


    電視裏正在播報財經新聞,下方的白屏快速滾動:


    【林默接任普靈實業,林賢出任道鳴科技ceo,均為林家旗下公司,林家放出小一輩繼承信號——】


    畫麵是林默從勞斯萊斯車上走下,以及林賢與分公司成員握手的畫麵。


    啊這,這麽卷的嗎?


    不是說一周後麽,怎麽現在兩位哥還提前偷跑。


    *


    c城的另一邊,中心藝術館,人頭攢動。


    這兒正在舉辦知名光影大師徐繪的畫展,是他歸國後的第一次畫展,因此很多專業人士都來到了c城。


    其中也包括了桑寧。


    他帶著畫室的人一同來到中心藝術館,剛進門便是一副徐繪的成名作:【深淵的花】。


    畫作以深淵為背景,描繪了堪比地獄的慘狀,無數隻觸手通過光與影的對比,襯托出一朵純白的花。


    中心藝術館是一幢很特別的建築,是上世紀建築大師艾略特以「月亮」為靈感設計的,整座場館通過光線的變化呈現出月相的陰晴圓缺,屬於私人性質,平日裏很少接受外人參觀。


    這次破例出借,也是因為徐繪本身在畫壇的地位,以及其背後徐家的運作。


    艾米穿了一條白色連衣裙,和其他畫師一起,跟隨在桑寧身後,參觀每一幅畫。


    外界明明是白天,館內卻漆黑一如夜晚,僅有日光從經過專門設計的塔樓灑落下來,形成月食的形狀。


    畫展裏很安靜,平日裏活潑的艾米也沒有嘰嘰喳喳,而是專心地品位大師的畫作。


    桑寧依舊穿了一身白,哪怕是夏天,襯衫也扣到領口。


    他看的相對比畫室裏的其餘畫師來的快。


    直到繞過象徵著月球的蒼涼圓球,前往下一個展廳的時候,桑寧的麵前閃過一個身影,他愣了一下,才認出這個身影屬於謝無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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