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厭感受著自己手臂上,她背對著他,沉沉睡著,他側過身,胸膛貼著她的脊背,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長夜漫漫,眼前?如血海,他難以合眼。


    -


    清晨,晚晚漸漸醒過來?。


    她雖然醉了酒,卻也及時喝了醒酒湯,此時醒過來?,也不覺得頭疼。


    秋日的溫度宜人,被衾之中的溫暖包裹著她。


    她懶散地想著,再睡一會?兒也無妨。


    她翻了個身,感受到自己身前?還?有另一個人,和往日一樣抱著她,她習慣性地抬起手想要?搭到他腰上,埋進他胸膛中。


    手還?沒有落下,她忽然清醒過來?。


    容厭。


    昨日,她和他算是?吵了一次,他也終於?對她露出了那麽?一點他的本性,他若是?要?對人下手,就?是?那麽?強勢殘忍,對誰都不例外。


    她隻是?還?在他忍耐範圍之內。


    晚晚正要?將手收迴來?,容厭抬起手,將她懸在他腰上的手按下去,實實地貼在他腰間。


    「不用怕孤。」


    他按著她的手,力道?不大,說出的話也溫和。


    別怕他。


    晚晚睜開眼睛,愣愣抬起頭。


    他沒有睜眼,長睫濃密,投在眼下形成一圈漂亮的陰影。


    他按著她的手,掌心貼在她肌膚上,微微的燙。


    比他往日身體的溫度都要?高?。


    晚晚頓了一下,仔細看著他的麵容。


    他唇色依舊紅著,卻不像往日柔潤,微微幹燥,臉頰也是?比尋常要?紅。


    他病了。


    晚晚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慢慢迴想著昨晚,她醉酒之後的那些片段。


    她胡言亂語,故意氣他,他被她挑起怒意,最後……


    他說既往不咎。


    晚晚理智而清醒地去思考著……他對她的底線。


    她抬手想去探一探他的脈搏,他病地很明?顯,讓她把一把脈,她能看出來?更多,他病得怎麽?樣,嚴不嚴重,憑她的醫術,反應到他身體上的情緒她都能感知得到。


    她畢竟是?醫者,也不是?不能給他開正常調養的藥。


    她的手指觸上他腕間的那一刻,他睜開眼睛,將她的手推開。


    晚晚沒有看他,默默將手收了迴來?。


    容厭眼中又出現了血絲,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她被他推開了手,便垂著眼眸發呆,沒有解釋她為什麽?忽然要?摸他的脈,也沒有去解釋昨日發生的事。


    容厭今日的思緒凝滯了些,他手背也微微發燙。


    誰都沒有再先開口。


    聽著外麵宮人來?來?往往的聲音,窗外鳥雀啼鳴。


    最終,容厭坐起身,她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離宮私會?。這?件事就?是?她錯了,可是?……他對她也不是?什麽?足夠溫柔的態度,還?嚇到了她。


    他看著她,忽然發覺,他在這?一刻,居然不知道?還?能同她說什麽?。


    片刻後,他平靜道?:「孤還?欠你一刀。」


    她擋箭醒來?那日,他握著她的手,刺進他胸膛的那一刀,她那時掙開了,沒有讓那一刀徹底捅下。


    他說,她隨時可以刺進去。


    晚晚迴想到那一日,沉默了半晌。


    容厭不再說什麽?,披上搭在屏風上的龍袍,玄金的廣袖加身,盡管他臉上還?有病態的紅,卻還?是?威儀凜凜。


    晚晚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出聲道?:「你會?對裴成蹊出手嗎?」


    容厭身體頓了一下。


    他忽然有些頭暈,抬手捏著眉心,背對著她,沒有轉過身,有些可笑地問:「葉晚晚,這?一次,孤還?不應該動他嗎?」


    晚晚平靜道?:「應該。可是?,我不想看到他死。」


    容厭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迴答。


    晚晚低聲道?:「可以別殺他嗎?」


    容厭隻覺得自己今日頭疾也開始加重,疼得他幾乎控製不住暴怒的情緒。


    可他不能控製不住。


    她……


    他用力將眉心捏地泛紅,極力讓自己保持在一個冷靜的狀態裏,唯有聲音泄出一絲寒意,「明?日再說。」


    說完,他不想聽她再說什麽?,邁開長腿立刻出了寢殿。


    晚晚靜靜躺在床榻上,思緒放空,漫無目的地去胡思亂想。


    她看得見他的痛苦和隱忍。


    什麽?時候,她和他到了這?樣的狀態呢?


    或許是?從一開始,她和他就?不應該靠近。


    她被送入宮中,被捲入酒池,為了在前?朝後宮重重夾縫之間生存,隻能去依靠這?個把她算計進這?裏頭的他。


    於?是?她勾引他、迎合他,就?為了能活下去,有朝一日,能離開這?裏。


    他也在容忍她,忍下了換個人絕對饒恕不了的那些出格和放肆。


    相識地越深,她卻越來?越痛苦,以往她的偽裝、她藏在溫順皮囊下的性情、她的痛苦,也全都被他逼出來?。


    他是?得了刺激和趣味,可她也迴不去了。


    爆發的洪水,收不迴去,出籠的猛獸,除非頭破血流,也絕不會?再迴到那個籠子裏。


    她已經失控了。


    隻有師兄是?他的錨,可他也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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