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纓心底不安,慣例去尋陛下匯報時,她胸中有千百句疑問。


    流言可畏,可陛下沒有去控製,甚至……他依舊沒有踏足後宮的意思。


    長案盡頭,卷宗硃筆紅批。容厭姿態散漫地坐在香案前,往香爐裏頭添香,浮動的香息靜謐安然,他玄黑衣擺逶迤於地,不緊不慢,仿佛永遠都會這般高高在上勝券在握。


    朱纓口幹舌燥地匯報完,沒有立刻退下,可她停頓了片刻,額上冷汗淋漓,終究沒有再敢將話再問出口。


    一日又過一日,午後清閑,朱纓出門想要找白朮,可尋遍了關雎宮,始終不見人影。


    直到敬妃宮中的人前來傳話,白朮冒犯敬妃,被抓去了敬妃宮中。


    朱纓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瞬間炸起,快速道:「娘娘,奴婢去把白朮帶迴來。」


    晚晚怔愣了一下。


    她很快起身,低低笑了下,難得將些微冷意不加掩飾地表露出來。


    敬妃終於動手了,卻不是直接針對她,而是從她身邊開始下手。


    她不喜歡上陵,最不喜歡的,便是這種……要處置的是她,卻非要從她身邊的人開始磋磨,或許對她還有幾分顧忌,可對白朮、紫蘇,這些人從來沒有半分顧慮,想殺便殺。


    晚晚問朱纓,「你要怎麽做?」


    朱纓語氣有條不紊道:「先去尋陛下請示……」


    晚晚直接打斷,「若敬妃要殺白朮,等你趕迴來,全都晚了。」


    朱纓一噎,可是,在宮闈之中,沒有陛下點頭,她不能出手的。


    晚晚道:「我自己去,你隻需要……」


    她看著門框之外的雲天,一字字說出口,眼眸中的銳色也隨之隱隱明晰起來。


    朱纓聽到晚晚的話,震驚地睜大眼睛。


    「否則,我和白朮都會死。」


    怎麽可能會到生死這種境地?


    朱纓還沒反應過來,晚晚最後隻留下這樣一句,便快步出門,叫上車輦,直接趕往敬妃宮中,朱纓和紫蘇連忙緊緊跟在後麵。


    等到了敬妃宮門處,晚晚沒有理會攔路的宮人,沿著人最多、宮人行色最為緊張的地方強行闖進去。


    配殿中,敬妃看著被扣住的白朮,撥了撥茶盞蓋子,熱汽蒸騰間,她笑了一下。


    「放她進。」


    還以為雲妃是用什麽手段嬴了陛下的青眼,沒想到,居然隻是因為和她嫡親阿姐相似的臉。


    還以為她有幾分狐媚本事,沒想到原來那麽可憐可笑。


    晚晚進到配殿之中,敬妃傲慢將熱茶扔到她腳下,茶盞碎開,攔住了晚晚靠近白朮的路。


    她笑盈盈道:「無令擅闖,葉晚晚,你該當何罪?」


    兩個宮人隨即朝著晚晚走過去,白朮奮力掙紮,帶著哭腔大聲喊:「我沒有犯錯!娘娘,你不要過來!」


    晚晚看著上方端坐的敬妃。


    敬妃自恃世家貴女出身,最是在意身份。上次為難她還知道借著別人來,今日,怕是篤定了她翻不了身,才親自露麵。


    深處後宮之中,妃位加上她隻三人,徽妃心機深沉,隻敬妃可以稍加引導。


    她是故意想要招惹敬妃。


    可是,敬妃不該動她身邊的人。


    朱纓看到被按在地上的白朮,握緊拳,上前了兩步。


    寬鬆衣物之下,蓬勃的力量感蓄勢待發。


    忽然之間,晚晚伸手將她往後推了一把。


    朱纓一愣。


    她不解地迴過頭,隻見晚晚臉色極為蒼白,黑眸長睫顫顫。


    這一刻,她美到讓人震撼心驚。


    晚晚朝她堅強地笑了一下,喚她:「阿纓。」


    「不要動手。我知道你心地柔軟,可是,你也要顧全你自己的。」


    她不顧一切也要將她的人擋在身後。


    方才的熱茶,就砸在她足尖,濺出的碎片將她裙擺劃破了一縷。


    朱纓理智知道,她不能心軟的,可在聽到雲妃這般柔柔喚她「阿纓」時,心中一直設防拉緊的那根線,「啪」一聲。


    徹底斷裂。


    -


    朱纓跪在禦書房門前。


    她膝行上前,急急懇切道:「陛下!」


    禦書房中的安神香濃重,卻仍舊消解不了朱纓半分恐慌急切。


    她在門外慌忙叩首。


    「陛下!雲妃娘娘……」


    雲妃為了救白朮,行事匆忙無禮,加上替身一事,雲妃完全失了倚仗,她不在的這一會兒,敬妃不知道會怎麽磋磨她。


    朱纓想求陛下去救雲妃,可話到口,她忽然想起晚晚對她所說的——


    不能求陛下救人,他不會救她。


    她按照晚晚的囑咐,顫聲喊出來:「陛下,敬妃、敬妃娘娘,她居然和雲妃打起來了!」


    濃鬱的安神香中,容厭緩緩睜開了眼睛。


    -


    敬妃宮中,晚晚猜想著,朱纓已經將那句話說出來了。


    一個多月不見她,可他不會不知道她的境遇,可他就是旁觀她泥足深陷,兀自掙紮。


    他就是要她看清他的惡劣,還要她送上門來。


    晚晚看著上首高傲而趾高氣揚的敬妃,敬妃對她的不屑和鄙夷幾乎是寫到了臉上。


    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被冒犯。


    上陵是皇城,世家林立,各有各的門楣和驕傲,人人自持身份,尊嚴氣節大於天。在上陵的那麽多年,她向來都是從瑟瑟阿姐這裏聽得外界的風雨,從阿姐這裏學著要有世家女郎的保守和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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