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微剛剛想要將力量輸入這個球體之中,便突然感覺手中一空,再一看,球體居然已經到了凱撒手中。


    「非常感謝。」


    凱撒對她行了個禮。


    「最後一樣東西補全了。」


    這趟旅程也快要結束了,他在心裏宣布道。


    在閻微和安亦白出現之後,他便產生了這樣的念頭,而在看到閻微拿出來的東西以後,靈覺便在瘋狂地向他匯報著這東西的重要性,告訴他絕對不能錯過,一定要拿下。


    他走到安亦白的身邊,看著從心髒處流出來的血逐漸變成了金紅的顏色,在每一滴血珠的內部,都有無數金色的符文。這些符文在重新組合,逐漸掙脫了出來,在半空中顯現出了形態,交織穿梭著構建出了一本書的框架。


    身後,戴著金色麵具的「邪神」裹挾著熾熱的烈焰沖了過來,勢必要奪下這正在成型的天書。


    凱撒的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柄長劍,漆黑的、劍身中央有著一條纖細的血紅細紋的長劍。他一劍斬去,那來勢洶洶的金色烈焰便盡數熄滅,露出了那枚雕刻精美的金色麵具。


    「邪神」還妄圖反擊,然而劍鋒已經沒入了麵具的中心,將其劈成了兩半。


    他收迴了劍,這時,斷裂開來的金色麵具才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而麵具下的人則緩緩地化作飛灰,消逝於天地之間。


    整個世界,不對,是整個遊戲都開始以他們所在的副本為中心震盪起來,無數還在進行著的副本突然宣布暫停,玩家們也即將被遣送出去,唯一不同的就是這裏,凱撒看到,所有副本的boss都在往這裏趕來,就為了在那書本成型的一刻為遊戲奪取走它。


    周圍的環境急劇地變化了起來,有些地方徹底不復存在,他們所處的墓道消失不見,在這片空間之中,所剩下的就隻有屬於殭屍的那半邊墓室和山下那一小片城市,而被遊戲所構建的一切都在不穩定的震動之中迴歸虛無。


    幾名玩家的變性狀態也扭轉了迴去,尚澤發現自己居然就站在一片虛無之中,嚇得往方唯遠那邊靠了過去,結果被嫌棄地推遠了一點。但三人誰也沒有打鬧的心情,眼前的一幕正在超越他們的理解,遠比他們的世界崩塌的那時更加震撼人心。


    謝白以魂體形態待在三人身邊,想要保護他們,不料虛無之中有無數能量,在朝著不同方向牽扯他的魂體。謝白嚐試著抵抗了一會兒,就變得痛苦不堪,隻好重新用上了鸚鵡擬態,被尚澤死死地抱在懷裏。


    接著,發現自己並不會墜落下去之後,方唯遠和鍾悅也朝他倆靠攏了一些,拿起武器警戒著周圍可能出現的東西。


    「你不過去嗎?」


    凱撒原本在凝神觀察正在成型中的書頁,察覺到離這裏最近的一股力量上有熟悉的感覺之後便放下心來,他看向仍站在一旁的閻微,略有疑惑地問道。


    「他沒有死。」閻微沒有去看那神異無比的天書,隻是用猩紅的眼睛盯著安亦白,「他還沒有死。」


    凱撒低頭看了一眼,便發現倒在地上的人仍睜著眼睛,氣色鮮活,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瀕死或已死的人。


    「他從來沒有活過。」他說。


    「我不明白。」


    閻微看上去像是還想再補一刀,凱撒擋住了她的視線:


    「木雕或者石塑的人偶能被稱作『活』或者『死』嗎?」


    閻微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但看到了他的堅持,神色黯然地退到了一旁,又被三人拉了過去,和他們站在一處。


    而仍然「活著」的安亦白顯然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安亦白隻是因為疼痛而不願開口,可現在聽到有人否定他的生死,慌亂了起來:「你是什麽意思?!我明明還或者!」


    「看來你也不知道你是什麽東西。」凱撒看著他說道。在這之後,他便不再搭理安亦白了,無論安亦白到底又說了什麽。


    凱撒一邊聽著安亦白和他的專屬客服的對話,一邊等待著那不斷向這裏趕來的幾股力量分出勝負。


    在一片混亂之中,不會有人注意到白鴉不知何時失去了行蹤。


    安亦白:「客服,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嗚嗚……好痛啊。」


    客服:「不要擔心,很快就會好的。^w^#」


    安亦白放心了一些,但還是覺得有點奇怪:「這是什麽表情?」


    客服:「啊,不小心打錯了。^w^」


    客服:「你感覺不對勁的時候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哦!^w^」


    安亦白來不及思考今日的客服到底有哪裏奇怪,意識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散落了一地。他沒有辦法告訴客服了,客服也還沒有意識到他的不對勁。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散落成了無數不成形、不連續的碎片,而且,在意識散落的同時,他感覺有一種不屬於自己的意識在取代自己。不,那並非意識,那隻是一段……程序。


    在不能稱之為「生命」的生命最後,他開始思考起了一個他在此前從未想過、現在又永遠不會有答案的問題:如何才能判斷,自己的所思所想並非隻是模仿自他人?


    在安亦白徹底消失的十秒之後,他的客服才終於發現了這件事。但這也不算太晚。


    藏在他空空蕩蕩精神空間內的「客服」得意地望向不知道在關注什麽的凱撒,緊接著,它便脫離了安亦白,朝著那本剛剛成型的天書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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