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輕言婉拒了鄭裏正的好意。


    在鄭裏正家是不錯,周家、石家不敢找上門,可待得久了總會惹人厭煩。


    人需要把握分寸感。


    鄭裏正離開,周輕言帶著弟弟妹妹睡午覺。


    姐弟三人未曾在鄭家多留,第二日清晨,周輕言帶著弟弟妹妹早早辭別鄭家人,趕往縣城。


    身無分文,到縣城第一件事,她去了當鋪。


    懷中的玉佩是周輕言身上唯一值錢的物件。


    這是徐氏留下的,因是亡母之物,此前原身並不準備當,然……周輕言想,若是徐氏曉得他們的處境,不會怪她當了這玉佩。


    物是死的。


    他們姐弟三人要活。


    “三百文。”山羊胡掌櫃仔細端詳了一陣,給出定價。


    周輕言蹙眉,她前世喜玉,這塊玉佩成色不差,三百文太少了,市場價應該在七錢至一兩銀子之間。


    “五百文。”


    “小姑娘,最多三百二十文。”


    話落,掌櫃把玉佩交還,“若不願意,你再去別家看看吧,這玉佩有些年頭了,不值五百文這個價。”


    縣城總共有三家當鋪。


    周輕言收了玉佩,帶著兩個崽崽去了另外兩家,三家中出價最高的是沈氏,三百五十文,又和他們拉扯一陣,最終以三百七十文成交。


    手裏有了錢,周輕言懸著的心落了幾分。


    看出五丫和來寶對於路邊包子的渴望,她買了四個包子,又要了兩碗鹹湯,昨晚到現在五個時辰,五丫和來寶早餓得肚子直叫,曉得他們的狀況,兩個崽崽一直忍著,現在大肉包子在手,兩人狼吞虎咽。


    “慢點吃。”周輕言把鹹湯遞給兩個崽崽,“別噎到,這兒還有呢。”怕四個包子不夠,她又買了兩個包子。


    六個包子,她原打算隻吃一個,餘下的五個讓兩個崽崽吃,兩人各吃了兩個後,誰也不肯再吃。


    “有油紙嗎?”周輕言讓兩個崽崽乖乖在原位上待著,她端著盤子問攤主能否打包。


    “姑娘稍等。”


    攤鋪前兩三個人正在買包子,攤主忙完手上的活計,從一旁抽出一張油紙,利落幫周輕言打包,“讓姑娘久等了。”攤主賠笑。


    周輕言搖頭,問攤主打聽附近有沒有牙子。


    他們需要住的地方,除了住,她還需要一份生計。


    手中這些錢,至多夠他們一個月的花銷。


    “臨街有個牙子,姑娘直走到前麵第二個路口……”攤主邊擦汗邊同周輕言指路,“那牙子慣愛戴花,衣裳也是花裏胡哨的。”


    “謝謝。”


    周輕言接過攤主遞來的包子。


    “謝啥。”攤主擺擺手,看向周輕言的視線帶著幾分憐意,“那牙子向來愛報高價,姑娘莫要聽他胡謅,他報一百文,你對半砍。”


    周輕言要予攤主兩文錢報答。


    攤主忙拒。


    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自個還是孩子呢,還帶著兩個小蘿卜頭,這日子……


    若是收了那兩文錢,他不安心。


    -


    依著攤主的指示,周輕言順利尋到他口中,穿得“花裏胡哨”的牙子。


    二十出頭的年齡,簪著一朵牡丹,身著一身與周圍不符的華服,周輕言還未喚他,牙子先是尋上了他們。


    “姑娘來這兒是尋什麽人?”


    牙子笑問,得知周輕言來這兒是尋他賃房,牙子麵上的笑又真了幾分,“姑娘賃房尋我便對了。”


    先是自吹自擂了一番,牙子視線掃過三人,“昨兒,我這兒剛好有一處空缺,每月二百文錢。”他又看了看四周,複附身在周輕言耳畔,輕聲道:“姑娘若要,每月一百八十文。”


    “不能再便宜些嗎?”


    周輕言問得直白。


    牙子麵露為難,“姑娘,一百八十文最低了。”


    “房子在哪兒?”


    “離這兒不遠,那房子若非……房主人也不會每月二百文錢往外租賃,對了姑娘,咱們這兒賃房的規矩,押一付三。”


    邊走,牙子邊同周輕言講。


    “那房子出過什麽事兒?”


    “也沒……嗐,那房子死過人。”牙子話音一轉,“好久以前的事兒了……我和姑娘講,那房子足足四間屋子,是個小院呐,二百文賃個小院多值?”


    說話的功夫,幾人到了。


    牙子用鑰匙打開院門,院子不僅有四間屋子,還有個小水池,這樣的院子每月八百文都不貴。


    “姑娘你看這院子怎麽樣?”


    牙子帶周輕言三人看。


    “是不錯,一百文錢。”周輕言記著攤主的話,比起眼前這個花孔雀似的男人,她更相信攤主。


    況且這樣的院子無論是二百文,還是一百文,都虧。


    既選擇這樣的價格向外租賃,定然有原因。


    隻怕這院子……不止死人。


    “姑娘一百文錢哪裏賃這樣好的院子?”牙子不願,“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一百七十文。”


    “一百文,並且不押一付三。”


    “姑娘你這個價格……算了,既然姑娘不喜歡,我帶姑娘去別處看看,我手上倒是有個每月一百文錢的。”牙子作勢打算放棄,要帶著周輕言三人離開小院。


    嘴上卻是道:“不如一百六十五文,押一付三……我去和房主講一講。”


    “九十文。”


    周輕言忽的彎腰,“你不賃我,還有人賃你這院子嗎?”她觸碰過地麵的手指染著紅。


    她輕笑,手指正對牙子,“前不久死的人?”


    牙子最終以每月一百文賃給周輕言。


    周輕言又交予牙子五十文,拜托牙子尋些舊棉被等日常用品。


    “姑娘賬算得倒是清。”


    沒理會牙子的酸言酸語,周輕言帶著弟弟妹妹收拾小院。


    牙子恨恨,“小姑娘小郎君,這兒可死過人,不止死過人,還發生過……”


    他話沒說完被周輕言冷冷盯著。


    “你莫不是連著一百文都不想賺了?”


    嫌一百文少,倒是不嫌一分錢都沒得賺。


    自知說錯了話,牙子悻悻離開。


    “姐姐,我和來寶不怕。”牙子離開,五丫拉著周輕言,“姐姐也別怕,五丫和來寶保護姐姐。”


    “嗯。”


    收拾完院子,天色也晚了,把兩個小的哄睡,周輕言思忖如何賺錢。


    眼下三百七十文,已經花出去一百一十文,還餘二百六十文,還需餘下他們這月生活費,能動用的錢不足一百文。


    支鋪子賣吃食?


    串串香?周輕言靈光一閃。


    今兒一路走來,她沒見有人賣串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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