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的技巧,完全是活生生地咬死。


    「…」


    她兜著『方世傑』,把那滴在地上的血水也重新挖迴包袱,重新仔仔細細係好。


    在一片屍體中,再一次昏了過去。


    「滴,滴,滴,滴。」


    --------------------


    第119章 她的日記


    陳姝不知道,因為沒有信號而卡住的消息,並不是就此發送失敗,而是在恢復信號後就會被立刻傳出,並帶有時間的標記。


    所以,隻在她被飛機帶迴到正常世界的一瞬間,那些消息,那些日記,一字一句,一段段地就全部湧入了林雨泠的光腦。


    墜海的第一天,她思緒不停波動,腦袋裏湧入許許多多的事情,一連發了三條。


    【沒有信號,軍用聯絡線也沒用,我和阿傑還有喬程墜機在了未知的海域。救援的時候喬程被腐蝕性液體嗆到,我在甲板上給她洗了胃,她說好多了,我覺得她的屁話不能信,她必須立刻送醫,可是我們現在連去哪兒都不知道。海裏好冷,我們需要著岸…。】


    【阿傑是被我連累的,我明明很清楚這一點,但是我很卑劣的希望他告訴我不是,性命的重量太沉了,我自私的不想去背負。可是當他真的對我說出『不是』的時候,我又完全沒辦法自欺欺人。他喊我一聲老大,幫了我那麽多,我不能甩開責任。】


    【我做了決定,我們三個一個都不能少,我得把他們完完整整帶迴去。】


    第二天,她的心情夾雜著一絲隱秘的恐慌。


    【本來想靠白天找雲的,怎麽天這樣晴,萬裏無雲,隻能靠聞和聽。我感覺到喬程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了,她都沒力氣跟我吵嘴,說話大半是氣音,我笑話她破嗓子,可是我還是希望她能跟我繼續吵嘴,現在她安靜了,我反而很想念她的聒噪。】


    【我拆了一支營養液給喬程,喬程哆嗦著帕金森的手,又要我喝,我跟她講了比賽時我的捕魚戰績。隻要能著岸就不愁吃的了,她不信,說我吹牛,自大。等上岸我就給她露一手。】


    第三天,她已經陷入恐慌,但還是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要盡自己的隊長之責。


    【我害怕她出事,也害怕自己的方向是錯的,怕我害了他們,沒法帶他們迴去,但是我沒法跟任何人說起這些。】


    【喬程現在需要我的照顧,阿傑一貫拿我做主心骨,我不能傳遞給他們恐慌,如果我先恐慌了,他們就會跟著恐慌。好消息,前方發現一朵暫停不動的雲,太幸運了,我的方向應該是對的,課本誠不欺我。】


    第五天,他們大概漂泊路上十分艱辛,這次空了一天沒來得及打字,她打字的語氣有些跳躍,心情真真假假的摻在一起。


    【我們阿傑真是小天才,逃命的時候拽了個包,裏麵有好幾瓶淡水和營養液,還有幾塊壓縮餅幹,還有小麵包,這些物資都足夠我們飄個十天半個月了,哈哈。】


    【什麽時候才能把喬程帶去醫院…,她會不會原本沒事,卻被拖延出大問題。軍部應該發現我們失事了才對,可是一直沒有找來,我們到底墜進了哪裏?快點來吧,我感覺喬程的手好涼。】


    第七天,泡太久了,她的四肢開始發僵,敲錯了幾個字,句子也變得簡短。


    【找不倒岸,還時沒有。】


    第九天,為了節省力氣她採用縮寫。


    【喬不愛醒了。】


    第十二天,情況持續惡化。


    【喬沒法自主吸食,要輪流給她灌。】


    第十三天,情況惡化到了極點。


    【營養液順著喬嘴巴流下來,她好像不能咽了,身體機能完全沒有恢復,瞳孔有些散,喊她聽不清。】


    第二十天,這次消息的距離隔了整整七天。


    【喬死了。】


    三個字,隻有三個字,她沉重的抬不起手來,沒有什麽精神,也沒有詳細的解釋。


    第二十三天。


    【找到一個海島。】


    第二十四天。


    【我對阿傑發了脾氣,我很抱歉。】


    第二十五天。


    【我終於能坐下將這幾天的事情寫下來。喬的精神越來越差,沒辦法自主進食,之後,她從口袋裏掏出幾瓶營養液,我才知道前幾天她一直沒吃,她讓我將她放下,放下她我們才能盡快找到岸。我怎麽會不知道,也許為了照顧她,我們都會被拖死。理智告訴我,我確實應該放棄喬,可她是我的搭檔,曾經在海下,她看著我就要失敗,給了我她的氧氣瓶,她對我都會施以援手,如果我在危難中放棄她,那我永遠不能原諒自己的卑劣。】


    【我曾經在比賽中將全員帶到了終點,所以我想,這次也一樣,我們一個都不能少。但是我太自大了,原來同樣的成功是不能復刻的,我太天真了,我高估了自己。】


    【喬又扯下了一枚袖扣交給我,在海浪拍來的時候,鬆開手,將我推開,然後就被捲入了深海。我順著去追她,可是什麽都沒抓到,最終留在我身邊的,就隻剩那枚袖扣。】


    【喬程死了,她讓我把這枚袖扣當做是她,她安慰我說我沒有失敗,是她本身就撐不住了。她連死,也在為我著想。】


    【我那麽討厭她,現在也是。如果她真的那麽令人討厭就好了,我就不會那麽難以抉擇,那麽痛苦。】


    【我怕阿傑也…,所以他離開我一點,我就又驚又恐,他去捉魚,往深海裏去了,那個海浪我們平時都遇到過的,但我控製不住對他歇斯底裏大喊大叫,我怪他不聽話,為什麽私自行動。他是堅持過了五個月特訓的alpha沒錯,可喬程也是。生命太脆弱了,太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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