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寂靜,隻有海水擠壓著耳膜的嗡嗡聲,和胸腔內急促的心跳聲。


    陳姝一沉一浮間奮力地蹬腿,試圖掙脫這股束縛,但蛙人老師的力量卻像鐵鉗一般,讓她一切掙紮都化為徒勞。


    胸腔內那急促如鼓的心跳聲,每一次都像是在提醒她,戰場上,生死就在一線之間。


    老師持擴音器訓誡著:「武裝泅渡的意義是什麽?我們為什麽要進行這一項訓練?你們明白嗎?」


    「在水下,一旦遭遇特殊情況,如何自救?我們身為軍人,除了完成任務,也要學會如何保存自己!你在水下憋得時間越長,在戰場上,存活的機率就越大,這就是意義,明不明白!」


    陳姝感到自己的體力正在迅速消耗,她調整著思緒,使自己處於冷靜的心率,努力讓自己的身體適應這種極端環境。


    終於,老師滿意的更改了目標:「六十五號,往下拽!」


    「…」


    昏暗中,幾乎每個人都被『照顧』到了一遍,四周水花飛濺,猛浪直嗆口鼻。


    大家一股腦地往小島方向遊,直到老師喊:「十二號!十二號在哪兒!」


    大家還在前遊,但『蛙人』老師察覺出了不對。


    「十二號!聽到立刻迴答!十二號!」


    「…」


    除了浪湧聲,沒有一人迴答。


    這時候也有同學陸陸續續反應過來,這動靜,像是找不到人了。


    「停下,都停下!立刻迴船!」老師緊急下令,終止泅渡訓練。


    大家匆忙地往最近的船上爬,被一一解開了縛手的繩索,大口喘息著。


    老師麵色凝重,迅速操作著光腦:「現在開始點人,都迴應光腦!」


    「是!」


    大家同聲迴答。


    隨即「滴滴」聲在海麵上接連響起,陳姝也立刻點下『確認』鍵。


    而隨著「滴滴」聲完全消失,老師的麵色也變得鐵青。


    一場武裝泅渡,居然遊失蹤了十個!


    「立刻折返!」


    話音剛落,船還沒來得及掉頭,一群狂躁的遊魚迫切地躍動,仿佛在躲避著什麽,驚恐地撞擊著船身,發出嘭嘭的巨響。


    巨大的衝擊力使整個船身側傾,大家下意識紛紛去抓身邊的固定物,而異動的方向正來自他們剛剛遊過的地方。


    那塊海域下麵有東西。


    陳姝登時想起上個月不知怎麽出現的海草。


    「快!朝六點鍾方位的小島撤離!等待救援!」老師的吼聲在海風中尤為刺耳,每個字都用盡了全力,歇斯底裏。


    「那些同學怎麽辦!」喬程緊急地站出來。


    老師沉默了一刻。


    如果是變異種,被縛手的情況下人恐怕已經沒了。


    喬程會意,但她還是急聲道:「老師!我申請配合救援!」


    同時其他船的同學們也紛紛出聲:「我們申請配合救援!」


    陳姝思索著,如果真的有變異種的話,怎麽會隻有那一小塊有?肯定整片海洋都危機四伏,哪怕真的躲到小島上去也難說就是安全,倒不如直麵危險,解決了它。


    不然大家最終隻會成為被圍剿的盤中餐。


    立刻也跟著站出來:「老師,讓我們跟你們一起行動吧,我們幾個憋氣時間都比較長。」


    生死攸關,一個命令就決定了無數的命運。


    沒有時間可以猶豫。


    最終:「來一組十人,跟我走,檢查武器。」


    老師神色凝重地將『雷射切割器』和『水下電磁脈衝槍』分發下去,船身逆著安全海域開始原路折返。


    天太暗了,陳姝順著望向其他船隻,人擠人擠人的,也沒能在人群裏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於是深吸一口氣,全心地準備背水一戰。


    「嘿,沒想到這迴咱倆一隊哈。」喬程在用貧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陳姝看向她,什麽都沒說,隻是抬起拳頭,兩人就在月色下鄭重地撞了一下。


    老師嚴肅叮囑:「我會用光腦通知你們,一旦光腦響,你們就撤,禁止任何私自行動,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


    搖搖晃晃中,大家穿戴好了氧氣瓶。


    陳姝光腦震了一下。


    她抬起手腕,看到一條彈出的消息:好好迴來。


    是林雨泠。


    他看到她在這條逆行的船上了。


    陳姝匆匆再次去迴望,卻已經兩兩消失成點,這迴更是什麽都看不見了。


    她有些惱自己的視力,又即便這和視力並無關係。


    逆行的船太顯眼了,誰在上麵一目了然。


    在入水前,陳姝急匆匆地迴了林雨泠四個字:我喜歡你。


    這是今天的一遍。


    陳姝其實有點擔心,如果出了意外,會來不及跟他講。


    海裏不比陸地,在陸地上她尚且有信心殊死一搏,可是海裏的阻力太大了,戰鬥起來必然困難重重,海洋變異種又都格外龐大,一口下去,她可能就成了掛在牙縫上的一片菜。


    但即便這樣,陳姝還是寧願投身救援當中。


    事情總要有人做,如果她不做,她的朋友就要有人做。


    如果她不做,危險就要被均攤。


    於此時此刻,陳姝切身體會到了安冉的那句『和平需要有人負重前行。』


    「噗通!」大家毅然決然地紮進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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