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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還朝一月之後日子就將近除夕，皇上有大擺筵席之意，誰料到在這個時候北邊蠻族突然屯兵犯境，大將軍司馬衍因為正值新年疏於防備失守涼州，一座城池的百姓、兵馬全都落入蠻族之手，前方來報的探子說蠻子屠城，涼州城滿城鮮血，探子說到最後竟然流下眼淚大喊道：“全是我大魏子民的鮮血啊！”聽到這時，皇上差點暈了過去，可見前線的慘狀。文昭光是聽到就覺得心驚肉跳。蠻族曆來擾邊都是強了糧食、牛羊以後就退走，這次不同，他們的大王竟然坐在涼州城內自立為王！這就好像是打了中原皇室、百官的臉。/p
皇上連著三日召尹禮等近臣進宮議事，到了除夕夜更是打發了嬪妃，自己在禦書房看前線軍報。/p
“啟稟皇上，淑妃娘娘在外求見。”方福看了看皇上伏在案上的身子，慢慢說道，聲音很小。/p
“不見。”皇上剛剛說完，頓了頓手中的筆，又抬頭說道：“她有何事？”/p
“娘娘說，皇上夙興夜寐，甚是勞苦，親自做了梅花糕來呈於皇上解乏。”/p
“勞苦涼州失守，幾萬百姓、三千將士一夜間成了刀下亡魂，猖獗蠻族，屯兵涼州有窺我大魏之意！朕不勞苦，讓她把東西留下，人迴去吧！”皇上的話語中顯然有些氣惱，邊關苦戰，京中新年卻依舊堂堂皇皇，不禁讓人唏噓。/p
方福行禮下去傳話，剛剛皇上的一番話讓大殿上變得更是安靜，京城中的炮竹聲或遠或近一聲聲變得震耳欲聾，文德殿內外卻沒有半點過年的氣氛，殿上的宮人們差不多要屏住唿吸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惹惱了皇上。/p
油燈又燃掉了一截，皇上才放下手中的毛筆。/p
“來人。”皇上卷起明黃色的絹帛。方福把密匣拿上來，絹帛上寫的是皇上送與邊關司馬衍的密信，裝入密匣以後，快馬加鞭送到慶州。/p
密匣剛剛送出去，皇上抬頭看見桌上剛剛淑妃送來的食盒，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p
皇上站起來迴過頭，“文昭？”/p
“奴婢在。”/p
“梅園中的梅花可是開了？”/p
“迴皇上的話，奴婢前日路過，隔著禦花園就聞到清香了。”文昭的品級升遷之後，經手的事情更多，所以時常在宮內來往。/p
“你去摘幾枝來放在殿中，朕總是覺得梅花好看，早年在王府時就種了很多梅樹，此花比人啊，愈香愈是苦寒中得來。”/p
“奴婢遵命。”/p
文昭總是不經意能夠聽到皇上以前的故事，當年的國本之爭與現在的相比隻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皇上喜歡梅花，專門讓人打理梅園，是喜歡它這個寓意，皇上自比梅花，也是從“苦寒”中走過來的人，涼州失守，不過是一時之困。/p
走進梅園，文昭覺得寒風刮得更猛，不禁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文昭慢慢走進去，側目間看見梅園一處隱約有燭光。她便往深處走去。/p
“何人如此大膽！想驚娘娘尊駕？！”一聲嗬斥響起來。/p
文昭趕緊停了腳步，她不曾想到是哪位宮中貴人會在這種寒夜裏來梅園吹冷風，文昭行禮道：“奴婢不知是娘娘尊駕！請娘娘恕罪！”/p
說話間，那位娘娘已經扶著梅樹慢慢走過來，文昭微微抬頭，一個中年美婦手中捧著一把血紅色的梅花走過來，她身著白色絨衣，與梅花對比強烈紮眼，文昭在禦前這麽久，沒有見過這位娘娘，她貌美的不像其他妃嬪，臉上雖帶著些許皺紋，但是臉龐確實白的發光，細膩穩重的姿態不戴珠玉也讓人覺得她貴氣不可言。/p
“姑娘請起，本宮都有三年沒有見過陛下了，姑娘當然不認得本宮，又何來罪責？”端嬪親自扶起文昭，麵帶微笑。/p
“奴婢眼拙！衝撞娘娘！”/p
“我家娘娘是燕王殿下的母妃，這下姑娘可知如何行禮了吧！”端嬪身邊的小丫頭倒是有些護主，大約是自己娘娘不受寵，常被宮中這些人輕視，出口才是這咄咄逼人之勢。/p
文昭心裏麵轉了一個彎，才又屈膝行禮道：“奴婢參見端嬪娘娘，娘娘萬福。”/p
端嬪輕笑著又扶起她的手臂，給人親近之感，“姑娘不必多禮，本宮不是拘禮之人。”/p
“多謝娘娘。”/p
“姑娘可是來為皇上摘梅花？”端嬪開口，好像不經意的一問，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去看另一枝頭的白梅。/p
“迴娘娘的話，皇上特差奴婢前來。”/p
“如此，本宮這幾枝都是精挑細選過了，姑娘就拿迴去吧。”/p
“奴婢不敢。”/p
端嬪拉過文昭的手，把梅花的枝條都放在她手裏，“有何不可？本宮也想為皇上分憂，新春佳節，涼州戰事著實令人心憂，本宮一介婦孺，一無上陣殺敵之力，二無運籌帷幄之謀，做些小事也算是盡一份力了。”端嬪說著皺起眉頭。/p
文昭挑眉，宮中皆說端嬪娘娘心性無爭，倒也確確實實讓人感覺很親切，不像宮中尊貴的娘娘，但是無爭？文昭不敢苟同，大雪剛剛停的寒夜，親自在梅園摘梅花？大概是有備而來了。/p
“娘娘體恤國事，奴婢敬佩娘娘。”文昭說著抬眼看了看她身邊的兩個宮女，“娘娘恐有一腔熱血無處報國，何不屏退兩位姐姐，與奴婢述清？”/p
嗬嗬端嬪先是愣了一下，才輕笑兩聲，抬手示意身邊的人下去，等兩名宮女走遠了，端嬪才轉過身正眼看著文昭，上下打量著說道：“姑娘果真如傳言中一樣聰慧。”/p
“奴婢是當真敬重娘娘心性，不曾打誑語。”/p
文昭說話間，端嬪又抬腳慢慢往梅園的深處走去，文昭走在她身後看著她搖曳的身姿不禁在內心唏噓道，這樣一個女人為了兒子和娘家竟然甘願在後宮忍辱三十年。/p
“本宮為後妃，本不應打探朝堂之事，卻想問問姑娘可知皇上打算派哪位將軍前去慶州支援司馬大將軍？”/p
“尚未有定奪，尹丞相提議讓司馬校尉前去，皇上否決了。”/p
“皇上當然會否決，天下兵權一分為二，皇上和司馬大將軍各執一半，若是讓司馬校尉也去了北邊，皇上又豈會不擔心司馬家擁兵自重？”端嬪說著摘下一枝白梅，“姑娘看這枝白梅的風韻如何？”/p
“巧笑倩兮。”/p
“咱們幫皇上摘下這種梅花，它才能在明年又一分為二，開得更好，兵權亦是如此，國事雖重，皇上久久拿不下主意，到底派哪位將軍去合適？因為這是一次分掉司馬家兵權的好機會，大魏承平日久，皇上也是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機會，可不能莽撞。”/p
文昭訕笑，拿過那枝白梅，細細端詳了一番，也不覺得有什麽特別之處，思慮著才開口，“娘娘想要兵權？”/p
“姑娘說笑，本宮不過深宮婦人，要的隻是平安，要兵權何用？”端嬪說著又緩緩穿行在梅樹之間，“姑娘有所不知，我大魏與前朝不同，太祖皇帝訂下的祖訓，親王非實土分封親王，沒有兵權，更沒有財權政權，不得外駐，皆是在京城任職。”/p
“娘娘想讓燕王殿下手有兵權？”文昭看著她，端嬪的想法與李澍相同，燕王有的，晉王都有，如果能借這次機會領兵赴慶州，收複失地得勝還朝，那燕王就不是那個任兵部侍郎的燕王，他就是皇子中唯一有兵權的人。/p
文昭兩隻手揉捏著手中的枝條，她手心發燙，這種不安感好像在密謀什麽驚天大計劃，“請娘娘恕奴婢無能，奴婢人微言輕，不過是一個宮女，幫不了娘娘和燕王殿下。”/p
“姑娘不必急於保身，姑娘不去爭，也會死得如螻蟻一般，他們不過是在等一個時機，殺一個宮女很容易，要堂堂正正的殺確實需要慢慢籌劃，姑娘覺得自己已經走到這一步還能迴頭嗎？朋黨不立，就像李丞相一樣，一代忠臣牢獄之時竟然沒有一人相助。”/p
端嬪的話像一顆顆的小珠子，零零散散的落在文昭心上，癢癢的。一陣狂風卷進來，一些花瓣被卷落在雪地裏，文昭的披風被卷起來，兜起一陣冷風，文昭驟然打了一個寒顫。/p
“天色不早了，本宮就先走了，其實誰贏誰輸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想要的東西誰能給你。”端嬪已經走遠，話音卻好像猶在耳邊。/p
她想要什麽？文昭長長吐了一口氣，全都化作白霧散在寒風裏。/p
她想要的是“我命由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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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還朝一月之後日子就將近除夕，皇上有大擺筵席之意，誰料到在這個時候北邊蠻族突然屯兵犯境，大將軍司馬衍因為正值新年疏於防備失守涼州，一座城池的百姓、兵馬全都落入蠻族之手，前方來報的探子說蠻子屠城，涼州城滿城鮮血，探子說到最後竟然流下眼淚大喊道：“全是我大魏子民的鮮血啊！”聽到這時，皇上差點暈了過去，可見前線的慘狀。文昭光是聽到就覺得心驚肉跳。蠻族曆來擾邊都是強了糧食、牛羊以後就退走，這次不同，他們的大王竟然坐在涼州城內自立為王！這就好像是打了中原皇室、百官的臉。/p
皇上連著三日召尹禮等近臣進宮議事，到了除夕夜更是打發了嬪妃，自己在禦書房看前線軍報。/p
“啟稟皇上，淑妃娘娘在外求見。”方福看了看皇上伏在案上的身子，慢慢說道，聲音很小。/p
“不見。”皇上剛剛說完，頓了頓手中的筆，又抬頭說道：“她有何事？”/p
“娘娘說，皇上夙興夜寐，甚是勞苦，親自做了梅花糕來呈於皇上解乏。”/p
“勞苦涼州失守，幾萬百姓、三千將士一夜間成了刀下亡魂，猖獗蠻族，屯兵涼州有窺我大魏之意！朕不勞苦，讓她把東西留下，人迴去吧！”皇上的話語中顯然有些氣惱，邊關苦戰，京中新年卻依舊堂堂皇皇，不禁讓人唏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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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燈又燃掉了一截，皇上才放下手中的毛筆。/p
“來人。”皇上卷起明黃色的絹帛。方福把密匣拿上來，絹帛上寫的是皇上送與邊關司馬衍的密信，裝入密匣以後，快馬加鞭送到慶州。/p
密匣剛剛送出去，皇上抬頭看見桌上剛剛淑妃送來的食盒，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p
皇上站起來迴過頭，“文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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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皇上的話，奴婢前日路過，隔著禦花園就聞到清香了。”文昭的品級升遷之後，經手的事情更多，所以時常在宮內來往。/p
“你去摘幾枝來放在殿中，朕總是覺得梅花好看，早年在王府時就種了很多梅樹，此花比人啊，愈香愈是苦寒中得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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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梅園，文昭覺得寒風刮得更猛，不禁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文昭慢慢走進去，側目間看見梅園一處隱約有燭光。她便往深處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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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趕緊停了腳步，她不曾想到是哪位宮中貴人會在這種寒夜裏來梅園吹冷風，文昭行禮道：“奴婢不知是娘娘尊駕！請娘娘恕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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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請起，本宮都有三年沒有見過陛下了，姑娘當然不認得本宮，又何來罪責？”端嬪親自扶起文昭，麵帶微笑。/p
“奴婢眼拙！衝撞娘娘！”/p
“我家娘娘是燕王殿下的母妃，這下姑娘可知如何行禮了吧！”端嬪身邊的小丫頭倒是有些護主，大約是自己娘娘不受寵，常被宮中這些人輕視，出口才是這咄咄逼人之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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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嬪輕笑著又扶起她的手臂，給人親近之感，“姑娘不必多禮，本宮不是拘禮之人。”/p
“多謝娘娘。”/p
“姑娘可是來為皇上摘梅花？”端嬪開口，好像不經意的一問，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去看另一枝頭的白梅。/p
“迴娘娘的話，皇上特差奴婢前來。”/p
“如此，本宮這幾枝都是精挑細選過了，姑娘就拿迴去吧。”/p
“奴婢不敢。”/p
端嬪拉過文昭的手，把梅花的枝條都放在她手裏，“有何不可？本宮也想為皇上分憂，新春佳節，涼州戰事著實令人心憂，本宮一介婦孺，一無上陣殺敵之力，二無運籌帷幄之謀，做些小事也算是盡一份力了。”端嬪說著皺起眉頭。/p
文昭挑眉，宮中皆說端嬪娘娘心性無爭，倒也確確實實讓人感覺很親切，不像宮中尊貴的娘娘，但是無爭？文昭不敢苟同，大雪剛剛停的寒夜，親自在梅園摘梅花？大概是有備而來了。/p
“娘娘體恤國事，奴婢敬佩娘娘。”文昭說著抬眼看了看她身邊的兩個宮女，“娘娘恐有一腔熱血無處報國，何不屏退兩位姐姐，與奴婢述清？”/p
嗬嗬端嬪先是愣了一下，才輕笑兩聲，抬手示意身邊的人下去，等兩名宮女走遠了，端嬪才轉過身正眼看著文昭，上下打量著說道：“姑娘果真如傳言中一樣聰慧。”/p
“奴婢是當真敬重娘娘心性，不曾打誑語。”/p
文昭說話間，端嬪又抬腳慢慢往梅園的深處走去，文昭走在她身後看著她搖曳的身姿不禁在內心唏噓道，這樣一個女人為了兒子和娘家竟然甘願在後宮忍辱三十年。/p
“本宮為後妃，本不應打探朝堂之事，卻想問問姑娘可知皇上打算派哪位將軍前去慶州支援司馬大將軍？”/p
“尚未有定奪，尹丞相提議讓司馬校尉前去，皇上否決了。”/p
“皇上當然會否決，天下兵權一分為二，皇上和司馬大將軍各執一半，若是讓司馬校尉也去了北邊，皇上又豈會不擔心司馬家擁兵自重？”端嬪說著摘下一枝白梅，“姑娘看這枝白梅的風韻如何？”/p
“巧笑倩兮。”/p
“咱們幫皇上摘下這種梅花，它才能在明年又一分為二，開得更好，兵權亦是如此，國事雖重，皇上久久拿不下主意，到底派哪位將軍去合適？因為這是一次分掉司馬家兵權的好機會，大魏承平日久，皇上也是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機會，可不能莽撞。”/p
文昭訕笑，拿過那枝白梅，細細端詳了一番，也不覺得有什麽特別之處，思慮著才開口，“娘娘想要兵權？”/p
“姑娘說笑，本宮不過深宮婦人，要的隻是平安，要兵權何用？”端嬪說著又緩緩穿行在梅樹之間，“姑娘有所不知，我大魏與前朝不同，太祖皇帝訂下的祖訓，親王非實土分封親王，沒有兵權，更沒有財權政權，不得外駐，皆是在京城任職。”/p
“娘娘想讓燕王殿下手有兵權？”文昭看著她，端嬪的想法與李澍相同，燕王有的，晉王都有，如果能借這次機會領兵赴慶州，收複失地得勝還朝，那燕王就不是那個任兵部侍郎的燕王，他就是皇子中唯一有兵權的人。/p
文昭兩隻手揉捏著手中的枝條，她手心發燙，這種不安感好像在密謀什麽驚天大計劃，“請娘娘恕奴婢無能，奴婢人微言輕，不過是一個宮女，幫不了娘娘和燕王殿下。”/p
“姑娘不必急於保身，姑娘不去爭，也會死得如螻蟻一般，他們不過是在等一個時機，殺一個宮女很容易，要堂堂正正的殺確實需要慢慢籌劃，姑娘覺得自己已經走到這一步還能迴頭嗎？朋黨不立，就像李丞相一樣，一代忠臣牢獄之時竟然沒有一人相助。”/p
端嬪的話像一顆顆的小珠子，零零散散的落在文昭心上，癢癢的。一陣狂風卷進來，一些花瓣被卷落在雪地裏，文昭的披風被卷起來，兜起一陣冷風，文昭驟然打了一個寒顫。/p
“天色不早了，本宮就先走了，其實誰贏誰輸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想要的東西誰能給你。”端嬪已經走遠，話音卻好像猶在耳邊。/p
她想要什麽？文昭長長吐了一口氣，全都化作白霧散在寒風裏。/p
她想要的是“我命由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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