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列火車,上人三分鍾,清人一小時。


    李景安也整整站了一個小時,阻止每一個想站進來的人。


    等火車開動了才坐下,捶捶腿,“我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拚命往座位中間擠了,把過道上的人清走,他們站過道上就剛好。”


    芸香終於不用屁股粘在座位上占位置,根本來不及迴答,以最快的速度把腦袋伸向窗外,唿吸新鮮空氣。


    外麵也人擠人,跟車廂裏一樣,每個人身上都是汗,溫度一高,一蒸發。


    那味道……。


    芸香把頭縮迴來,無力地坐下,閉眼,心已死。


    有時候真的很討厭自己過於靈敏的鼻子。


    李景時同樣萎靡,“哥哥,我們真的不在家待著,要去新征程嗎?”


    李景安頭抵在前麵的椅背上,不知道怎麽迴答。


    下一秒火車開動,慢慢出站,清新的風吹了進來,帶走了車上的汗臭味。


    芸香大口唿吸著,“終於,要活過來了。”


    “姐姐,哥哥,你們看”李景時揚起嘴角,手指向窗外。


    李景安直起身子,極目遠眺,“哇,地好平,景時,這是成熟的水稻,真好看”


    芸香睜開眼,看過去。


    成片的金黃色水稻在大地上鋪開,陽光透過雲層灑在水稻上,風輕輕掠過,猶如一片波光粼粼的金色海洋。


    “好看。”


    在景時的一聲聲驚唿,景安的一次次講解中,芸香終於揚起了嘴角。


    萬事開頭難,熬過火車站的那一段,還是很美好的。


    帶他倆出來走走的決定沒有錯。


    到站下車,芸香看到火車站裏免費食宿的指引,“食宿竟然都是免費的,賺了,賺了。”


    “要是國榮知道,肯定還要多掙紮一下”李景安把行李往上抱了抱,“我迴去一定要給他說,饞饞他。”


    三人根據安排,到一個棚子等待打飯。


    裏麵也是人挨人,熱、悶、汗臭、還有一些熱情又極端的討論。


    “估計你饞不到國榮了,他愛幹淨”芸香直接往外走,找到一個空氣稍微好點的地方坐下,“天呐,人真的太多了。”


    李景時摸上咕咕叫的肚子,“餓。”


    芸香把包裹裏烙好的蔥花餅拿一張給李景時。


    再遞一張給李景安。


    李景安搖頭,“我想嚐嚐你說的,不同地方的美食。”


    剛咬兩口的李景時馬上停嘴,把咬過的地方疊到最中間,放進飯盒,“姐姐,我不吃了,也想嚐,這裏有哪些好吃的呀。”


    芸香關上飯盒,“不知道,這樣吃到的時候才會有驚喜不是嗎?反正味道應該和我們平時吃的不一樣。”


    半個小時後,李景時端上屬於自己的一碗,“姐姐,真的很不一樣誒,它好綠,像稀飯又不像稀飯。”


    芸香……


    李景安……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來了,這就是最開始,一點吃的都沒有的時候,熬的野菜糊糊。


    就稍微加了那麽兩成的糧食。


    芸香和李景安都非常默契的沒喝,把目光移向沒有多少記憶的李景時。


    李景時喝上一大口,砸了咂嘴,“好像味道是跟我們平時吃的不一樣誒。”


    再喝上一小口,“很不一樣。”


    芸香眉毛一挑,“你喜歡麽?”


    李景時沒再喝,迴味了一下嘴裏的味道,眉頭緊鎖,“喜歡……吧。”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麵前就多了兩碗。


    整個人微微往後縮,“哥哥,姐姐,你們不吃嗎?”


    李景時摸著弟弟的頭,一臉憐愛,“你喜歡吃的嘛,都讓給你吃。”


    說完果斷拿過芸香手裏的餅。


    芸香也不生氣,再拿一張。


    李景時聞著蔥花餅香,看到哥哥和姐姐吃的也香,就自己這碗綠糊糊喝在嘴裏,越喝越澀。


    不知怎麽的,就聯想到了地裏風雨飄搖下的那顆小白菜。


    喝了半碗,咽不下去了,邊看哥哥姐姐眼色邊伸手,拿過那張自己啃了一口的蔥花餅。


    四口餅一口糊糊,瞬間好咽多了。


    可糊糊還沒喝完,餅先吃了個幹淨。


    李景時放下碗,捧著臉,癟嘴瞅著那兩碗綠油油的糊糊。


    當時怎麽就說喜歡呢,哥哥姐姐怎麽就都給自己了呢。


    這份愛好窒息啊。


    芸香拿塊餅放李景時麵前,果然看到那張皺巴巴的臉一下舒展開,“小笨蛋。”


    端一碗給李景安,快速喝掉自己那一碗,“走,吃完去看看免費住宿,我感覺它不會太好。”


    芸香用兩根手指捏起床單,上麵的一些碎渣子瞬間抖成一條線,“咦~”


    李景安按了按下麵的棉絮,“能迴彈,說明本身準備的還不錯。”


    李景時捂住鼻子,“可它有點臭。”


    芸香把景時拉遠了點,“因為人多,你看火車站的人和吃飯的人,都來住一遍的話,根本來不及洗,別糾結了,我們住招待所。”


    招待所人員點了一下證明,“有結婚證麽?沒有結婚證男女不能住一間。”


    “那我們開兩間。”


    李景安腦袋放空,原來在外麵,要結婚才能待在一起啊。


    三人在招待所裏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芸香坐椅子上悠閑地晾著頭發,“果然還是要消費啊。”


    李景時在床上滾,“姐姐,這裏比剛剛那兒好一萬倍。”


    “那當然,這就是花錢和不花錢的區別。”


    “芸香,你說我們那點錢夠花麽,如果我們後麵一直住招待所還要吃飯的話。”


    “我們倆又不是隻花不掙,怕什麽,說到吃飯,我剛剛看到這裏有家國營飯店,下館子去。”


    芸香笑盈盈地看向李景時,“景時,我們要去吃好吃的,你去不。”


    李景時整張臉皺巴了起來,沒說話。


    李景安臉上也有了笑,“我知道你以前為什麽老戲弄我了,就真的還挺快樂的。”


    李景時聽懂了哥哥的話,撲過去,“哥哥,我們去吃真正的好吃的是嗎?不是之前那種綠糊糊。”


    李景安摸了摸下巴,“這個嘛,每個人口味不一樣,你看剛剛那個飯,我們都覺得不好吃,你就覺得喜歡啊。”


    李景時……


    跟著到國營飯店,望著桌子上的三個特色菜,有點不敢下筷子。


    看哥哥姐姐連續吃了好幾口,才試探性地夾一筷子,“哇,好好吃,這個鴨子甜甜的,脆脆的,好好吃。”


    說話間鴨子又少了兩塊。


    李景時也不說話了,專心吃飯。


    吃完,芸香牽起景時,“咱去溜達一下,探索新地圖。”


    李景安自覺拿著東西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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