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小夫妻終於發現了芸香的存在。


    芸香感覺到視線落到自己身上的一瞬間,立馬在他們辯解之前把孩子塞了過去,搶過碗,“你們這麽久沒見,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去找馮嬸子聊天,你們繼續。”


    芸香喝完,熟門熟路地舀水洗碗,再放進櫥櫃裏。


    緊接著從背簍裏拿出準備好的一隻風幹野雞,兩把大棚裏的韭菜和一些曬的野菜幹,走向正在忙活午飯的馮玉珍。


    “馮嬸,我在這裏提前祝你過年好,祝你新的一年新氣象。”


    “都好,都好”馮玉珍邊在圍裙上擦手邊轉身,轉過來就看到了芸香拿的一堆東西,更準確的說是看到了那隻風幹野雞,“哎呦,來就來,怎麽還帶東西呢。”


    “總不能空手來嘛。”


    馮玉珍再擦了擦手,“香香啊,咱倆相處這麽久,你也知道嬸子是個爽快人,我就直說了,家裏最缺的就是肉,我啊看到這隻雞就挪不開眼,就不跟你客氣了哈。”


    芸香直接把東西遞過去,“嗨,看嬸子你說的,我提這麽大老遠過來,就是希望嬸子你收著的,難不成我還想再拎迴去啊。”


    馮玉珍立馬接過,“就喜歡你這股子爽快勁兒。”


    拿起野雞看了又看,“我還正愁呢,這過年啊供應是要多點兒,可這買的人也多,我好不容易存了點肉票,說等著進軍從運輸隊迴來補補,結果去供銷社排了好幾天的隊,硬是沒買到。”


    “馮嬸,進軍哥在運輸隊上班啊,那豈不是很辛苦,尤其是晚上跑車的時候”不過也應該能接觸到很多東西,或許自己可以通過他找到點兒種大棚的新鮮玩意兒。


    “那可不,這才去幾個月,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看得我啊,心疼死了,想賣肉給他補補,買不到,著急的不行。”


    芸香蹲下開始擇菜,“進軍哥才去幾個月啊,那豈不是蘭蘭姐懷孕或者剛生孩子就去了,孩子的事又多,可忙了吧。”


    “蘭蘭懷孕的時候就去了,那個時候運輸隊剛好有個學徒不幹了,放出消息要招人,我們不忍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還托了人才爭取到的。忙啊,忙又怎麽辦,隻有進軍在運輸隊轉正成為正式工,家裏才會真正的好一點兒,現在就隻有先熬著。”


    “那轉正要多久啊,轉正了才能跑車嗎?”


    “不知道,反正進軍說他去了這麽久,也就跟了幾次車。”


    飯桌上,張蘭臉紅紅的,還有些不敢看芸香,伸手掐了丈夫一下。


    王進軍立馬站起來,端起一碗湯,“芸香,謝謝你在這時間照顧我娘和我媳婦,我以湯代酒,敬你一杯。”


    張蘭臉一下子就不紅了,伸手拍王進軍的手臂,“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芸香才十歲,還是個女孩子,怎麽能用酒桌上的那一套,這不是帶壞孩子麽。”


    王進軍一拍腦袋,“是我沒想到,是我沒想到,芸香,見諒啊,反正就是想謝謝你的照顧。”


    芸香也有樣學樣地打起一碗湯端起來,“沒有,馮嬸和蘭蘭姐也幫了我很多,我也在這裏謝謝馮嬸,謝謝蘭蘭姐。”


    張蘭看芸香這敬酒姿勢,又狠狠踩了丈夫一腳。


    王進軍五官皺了一下,忍痛強製讓自己保持正常。


    馮玉珍接過話頭,“要說芸香你的出現啊,真實打實幫了我們很多。那時候糧票要作廢,供銷社貨不多,蘭蘭還因為吃得差沒奶水,我是有票也買不到細糧,還好有從你那兒換的麥乳精票。”


    “再到後來大家舊糧票作廢,糧食又缺了,也是靠你帶來的野菜撐著。”


    芸香好像知道為什麽大棚裏的菜沒有前幾次換得好了,“馮嬸,我換第一批菜的時候大家是不是缺糧,而我換最後一批菜的時候,大家已經緩過來了。”


    “對,也不是大家緩過來了,是供銷社緩過來了,糧票作廢後的那一兩個月供銷社被鬧了好多迴,大家買東西都不好買,除了供銷社也沒其他買東西的渠道,所以咱那個時候很好換。”


    “可惜那個時候要冬天了,沒什麽東西”早知道自己怎麽著都要湊一些出來,真是機會不等人啊。


    “後來你也很厲害啊,我看到那些菜的時候都驚呆了,沒想到這個季節還有。”


    芸香搖頭,“現在沒有了,因為沒種子。”


    “進軍哥,你在運輸隊走南闖北的,能找到一些種子嗎?如果能找到的話,你們出種子,我來種,種出來的菜也能送一部分給馮嬸和蘭蘭姐,或者我直接用東西換種子。”


    王進軍立馬咽下嘴裏還沒嚼完的東西“你私自種嗎?不會被抓到小辮子吧,芸香我不是咒你的意思,而是我不在家,家裏沒個男人,安全是個必須考慮的問題。”


    “進軍哥,我理解你的擔心,我不種自留地,也不偷偷種,種在大隊的田裏;這樣吧,我直接用東西換,你既變相貼補了家裏,也避免了後續問題。”


    王進軍思考了一下,“成,不過我還得提前說的是,我現在是學徒,大部分時間在運輸部,跟車的機會不多,隻能盡量弄。”


    “嗯嗯,進軍哥,以你的安全為主,如果方便就弄,不方便就算了,畢竟還有一大家子呢”說完芸香就感覺馮嬸和張蘭明顯鬆了口氣。


    “那芸香你想要什麽種子。”


    “都想要,目前是有多少我要多少,如果有的選,我想要一些不常見的種子。”


    “成。”


    從馮嬸子家離開,芸香感覺自己的大棚還是可以再搶救一下的,迎著風開始瘋狂往前跑,身上的暖都敵不過心裏的熱。


    到家,蠟燭搖曳的光從窗戶透了出來,心裏更熱了。


    輕手輕腳地進門,洗漱,上炕。


    “芸香,你迴來了。”


    “我吵到你了嗎?”


    “沒,我心裏擱著事,沒睡死,明天村裏要開會,說事情,你不能一早走了哦。”


    “好,景安你困不。”


    “清醒一點了。”


    “那景安,我跟你說,我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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