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這多的碗,阿芳姐家也夠了,還有這些玻璃瓶,窗戶紙,我們怎麽辦啊。”


    芸香用鋤頭翻動著地裏的土,“唉,感覺大家都沒點好東西,淨是些缺口的鍋碗瓢盆。”


    阿芳停下來歇口氣,“有就不錯了,沒換之前,我家玻璃都是用草編的。大白天開著吧,漏風,不開吧,黑漆漆的,這可是冬天,總得待在屋子裏,現在終於不用摸黑了。”


    阿芳把外套脫了下來,“還是大棚裏好,暖和還亮堂。”


    “過兩天就沒這待遇咯,我們沒菜種子了,就這一茬,剩下的還要留種”芸香也跟著坐下,“說到底大家對蔬菜不重視,即便是這個季節沒有的蔬菜,大家都沒有糧食稀罕。”


    阿芳把水遞過去,“沒辦法,現在誰家不是靠找點野菜過活啊,一整個春夏秋吃下來,人都成野菜做的了,冬天再看見它,有點稀罕,不過真的不多,所以啊,能換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


    “可我之前換得很多啊。”


    “我當時也奇怪來著,不然也不會來找你換,現在覺得吧,可能把能換的都換完了?我們至少還是換了好多東西,我家也不空蕩蕩的了。”


    李景安看著兩人你來我往地聊天,就是沒有一個人迴答自己的問題,站到兩人中間,擋住,“所以剩下的碗、玻璃瓶、窗戶紙怎麽辦。”


    聊得正歡的兩人一下子安靜了。


    芸香仰頭,“景安,你猜我為什麽沒迴你。”


    “那你猜我為什麽站你們中間。”


    “行吧,讓我想想,要不……我們送人?”


    阿芳趕緊出聲,“可別,東西不多,每家都送又不夠分,本來都是一樣好的關係,這家送,那家不送,反倒是容易讓人想太多。”


    感受到兩人的視線,阿芳也不慌,“你倆就收著唄,東西在那兒又不會壞,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的。”


    李景安搖頭,“芸香說資源要合理分配。”


    “那你問芸香得到了什麽好的解決辦法嗎?沒有,所以就先這麽著吧。”


    芸香推開李景安,看向阿芳,“阿芳姐,你變了。”


    “是嗎?”


    芸香點頭,“換做之前的你,你肯定會說,“哪有,我還是跟以前一樣,開荒很慢”還可能會臉紅。”


    阿芳用手撐住自己的腦袋,想起了這段時間家裏的誇獎,“可能被誇多了吧,還有就是給家裏帶來了實實在在的東西。”


    “果然,人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那天我那樣問你,那樣誇,你都還是不好意思,現在不用我誇,都自信了好多。”


    “事業嗎?”阿芳摸了摸自己的臉,“那我希望我以後也擁有事業,我感覺現在的狀態比之前好。”


    “阿芳姐,加油,看好你。”


    阿芳在芸香笑盈盈的目光中,看到了真切的鼓勵,認真點了點頭,“嗯,我會的。”


    大棚裏就剩了些韭菜,又在灶旁邊,挺省柴的,現在不用額外撿冬天也夠。


    在布料的激勵下,大家也開出了足夠的土地。


    芸香一下子沒了事幹,在家烤火。


    上工的銅鑼響起,見李景安屁股都沒挪一下,“你不去上工。”


    “我們組把能做的都做了,這段時間不用去上工,沒工分掙。”


    “你也在家的話,我們找點事情做?”


    “可以啊,做什麽?”


    “不知道。”


    三人就這麽在炕上幹躺著,第一天還能聊天。


    第二天已經沒有話題了,幹躺著。


    平躺、左側躺、右側躺挨個輪了幾遍,輪完後發現離食堂打飯還要兩三個小時……


    芸香終於受不了了,翻身坐起來,“我好像一條鹹魚啊,尤其是躺在炕上,更像了,好懷念手機和電視,實在不行,收音機也可以。”


    李景安也跟著坐起來,伸個懶腰,“芸香,你說的那些是什麽?”


    “是……,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景安,我想動一動。”


    “我也想。”


    芸香……,“我不想要“我也想”這個答案。”


    “我也想動一動?”


    芸香覺得自己能吐血的話,肯定已經吐了一輪了,抓住李景安的肩膀開始晃,“你能不能,有點解決辦法。”


    李景安沒說話。


    芸香看著在思考的李景安,一臉期待,期待著期待著就聽到一句,“外麵太冷了,我不知道幹啥,你不也沒想出來嗎。”


    芸香揉搓著李景安的臉,“你可真是精準打擊呢,不許委屈巴巴的,我還沒委屈呢。”


    揉搓完了也覺得沒意思,躺下,用被子蓋住腦袋,開始鹹魚。


    芸香感覺到李景安在戳被子,甕聲甕氣地開口,“別戳我,我是暫時不會理你的。”


    “你把被子都弄去過了,景時沒被子蓋。”


    芸香……,掀開被子給睡著的李景時蓋上,“小孩兒就是好,覺多,隨時都能睡著。”


    “嗯,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想到了,你上次不是說縣城裏換蔬菜的馮嬸子邀請我們過年去做客?要不我們提前去。”


    芸香整張臉皺成一團,“她說的是過年,現在離過年還有一陣子呢,景安,你說農閑咋能這麽閑呢。”


    “因為我們土裏沒東西,林子裏也沒東西。”


    “你可真是一針見血”芸香再次躺下,“唉,這個冬天可怎麽熬啊。”


    “芸香,要不我們去翠芳姐那兒?”


    “也可以,就是去多了,感覺也挺無聊的,總不能天天去啊。”


    李景安也開始揉芸香的臉“你看,你讓我說,說了你又反駁我。”


    “哈哈哈哈,李景安,你不許撓癢癢肉,哈哈哈哈。”


    玩鬧過後,兩人再次當一隻平躺的鹹魚,“景安,你現在最渴望的事情是什麽啊。”


    “變強,我希望我有足夠強,不害怕那些壞大人。”


    芸香翻身坐起,“這個可以,景安,我教你打架吧。”


    “好啊,好啊。”


    李景安被斷斷續續打了兩個小時,還是沒有聽懂芸香的解釋,更沒看懂芸香的比劃。


    李景安……,有點累,有點怕,感覺芸香有點生氣,怎麽辦。


    芸香……,怎麽就教不會呢。


    李景安看芸香擼起袖子,趕緊按住她的雙手,“芸香,我不想學了。”


    芸香眉頭一皺,“不可以放棄,不可以半途而廢。”


    李景安……,想喊救命都不知道朝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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