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麥明顯就是剛種下去的”李景安看著地裏剛挖出來的土和沒動過的土明顯不一樣,“一眼就看出來了,要不我們把所有的都挖一遍?當作是剛鋤過草,這樣不明顯。”


    芸香塞了個借來的水桶給他,“不用,移栽完苗後反正都要澆水,我們把所有地都潑一遍水也能解決,事也幹了,也沒白費功夫。”


    “行,你從哪兒借的水桶,一會兒我好還。”


    “隔壁阿芳姐哪兒,一會兒直接放隔壁地上就行。”


    兩人水還沒澆完,村長就來逐一通知去涼亭開會。


    李景安看了看地,芸香還有村裏的涼亭,放下桶,“芸香,我先去涼亭看看什麽情況,你用地沒澆完這個事,在這兒待一段時間,一會兒情況不對,我就跑過來給你說,如果情況正常我就不過來。”


    芸香看李景安謹慎的樣子,心裏一暖的同時也有些好笑,“情況怎麽不對,他們通緝我?”


    接受到李景安瞪視後趕緊打住,“放心,我沒怎麽被看見,你別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樣,越謹慎反而越不對,放鬆點。”


    李景安抱起弟弟,“好,我放鬆點,但謹慎總沒錯,反正你先在這兒待一下。”


    芸香在瞪視中趕緊點頭,景安這小子還真就越來越有氣勢了。


    等了會兒沒見李景安過來,也就跟著村裏最後一個人朝涼亭走。


    涼亭裏,所有人圍坐成一個半圓,前麵站著三四個人,看那氣勢,應該是領導。


    芸香剛挨著李景安坐下,就感受到了一雙眼睛正在掃視人群,掃了一遍之後,停留在了自己頭上。


    穩了一手,芸香選擇了抬頭,這麽炙熱的視線,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抬頭。


    是前天追自己的那個人,眼裏的疑惑不變,“大哥哥,你看著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蘇慶祥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芸香的身形,坐著看的不真切,不過真的有點像前天跑掉的那個人,也可能不是,一個這麽小的女孩兒能這麽厲害?


    “大哥哥?”


    蘇慶祥迴神,“哦,沒什麽,我剛剛發呆去了,正好就是你的那個方向,不好意思啊,讓你誤會了。”


    “沒關係。”


    台上一個中年男人站了出來,開始講話。


    “大家好,我是公社的文化教育員,今天組織大家開會,主要是想講咱們集體利益的事情。”


    僅一句話,成功讓場麵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文化教育員的身上。


    “我們的集體利益,除了田地裏的產出,還有村集體的後山,我知道大家餓極了的時候會偷偷去後山尋摸東西吃,我們能理解,因為今年各個公社的情況都不好,這是事實。”


    “那有沒有這種情況,我們私自去采了,總有人比我們采得更多,會不會因為哪天我們有事耽擱,山上就被別人采完了,我們就沒得吃隻能餓肚子,會不會因為大家不管,其他人也來我們山上采,直接拿了屬於我們的東西。”


    部分村裏人臉上有了憤怒。


    “所以我們為什麽要共產,我們一起維護集體的利益,一起把村裏的資源守護好,到時候山裏的收獲下來了,誰都拿不走,並且平等的人人有份,大家願不願意。”


    “願意。”“願意。”“我願意。”……


    “好”文化教育員的臉有些泛紅,“那今後我們要做到兩點,一、堅決維護共產主義,不私自上山,由大隊組織統一安排上山,再分配;二、堅決盯住,不能讓其他人上山,一旦發現,積極舉報,絕不能侵害我們的利益,大家能做到不。”


    “能”所有的人都迴答得非常響亮。


    無他,主要是自己村後山那光禿禿的樣子,不管是一還是二都沒必要。


    文化教育員聽大家這麽配合,使勁兒拍手,“好,好,好,大家都是好同誌,那最後我們再去看一下每家每戶的情況,做個調查就結束了。”


    眾人來到芸香家門口,望著房子,“這房子怎麽跟其他房子不一樣。”


    柳平站了出來,“哦,我們村開始修的時候沒什麽經驗,後麵就一樣了。”


    “也對,總有嚐試的空間,走我們進去看看。”


    房間也是一眼就看得到底,沒什麽東西,眾人還特意把炕掀開看了看,說是沒見過炕,順便還掀開了煙道。


    最後看的院子,一眼就看到剛挖開麥子的地方,大家圍了過去,“這是……”


    芸香專門沒有遮這一塊兒,為的就是把目光吸引過來,“這是我們打算和稀的地方,我們想砌個牆把房間隔出來,還想砌個台子來裝東西。”


    “這土下麵是岩石吧,估計不好砌哦”一個人拿了旁邊的鏟子,試著往下挖,六七鏟子才停下,“這還挺深的,確實是夠了。”


    眾人離開了芸香家,也走出了柳家村。


    “我剛剛挖的時候,下麵沒藏東西,慶祥你有沒有看著什麽眼熟的人。”


    蘇慶祥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身形相似的小女孩兒,可下一秒又閃過了上次柳平護著自己隊長的樣子,“沒有。”


    “那前天逃走的人就不在六大隊,走,我們迴去再留意一下。”


    蘇慶祥走在後麵,最後再看了眼柳家村,那個小女孩兒確實是自己從昨天到今天看著最像的一個了。


    芸香坐在炕上有些難受,自己應該是侵犯到集體利益了,“景安,我是不是做錯了。”


    李景安知道芸香說的是上山采東西的事,關上門,“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走到炕邊把使勁兒爬上去的弟弟抱上去,自己也坐上去,“如果錯了,我覺得也沒有那麽錯,我們逃荒的時候也在山上找東西,現在也在山上找東西,沒有什麽不一樣,隻是這裏不允許而已,大不了我們就不去了。”


    “我不是個多善良的人,在意的也不是允許,而是現在死了很多人,我摘的會不會影響別人的命運,就像是那個文化教育員說得那樣,我拿了,別人就沒有了,有可能就餓死了。”


    李景安沒說話。


    芸香抱住自己的膝蓋,“我也沒那麽在意別人死活,隻是不想讓自己沾上因果,沾上別人的死活,就很煩;還有就是,我想去換東西,那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路子,那是我夠一夠就能達到的路子。”


    李景安拍了拍芸香的背,“我懂,就像是大白米飯上趴了隻蒼蠅。”


    “你這形容……,確實挺精確的。”


    敲門聲再一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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