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帶著柳秀英到地裏驗收。


    柳秀英先是看了看土的平整程度,上等;捏一把土,挖得很細;拿鋤頭四處挖一挖,土壤翻得也很深,不錯。


    “芸香,你其他都弄得很好,就是土裏有雜草,要把它清幹淨,清幹淨就能拿最高的那一檔工分了。”


    “秀英姑姑,這些草我把根都鋤斷,刨出來,不會再長了,把杆和葉子深翻到地下麵,是做綠肥,這樣土壤能肥一點。”


    “真的?”


    “真的,你看你剛剛是不是沒有挖到草根,你看那一堆,都是我挖出來的,我們院子裏就是這麽做的,就是要肥一點。”


    “那好吧,三十個工分”柳秀英邊說邊往本子上記。


    “三十?工分這麽好賺?”


    柳秀英用筆點點芸香的額頭,“是你好賺,別人可不好賺,一家人一起開一塊兒地,現在來找我結工分的都沒幾個呢,你要不要挑下一塊兒地。”


    “可能大家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吧,這附近有嗎?有我就再開一塊兒。”


    柳秀英扯了扯嘴角,大家都是靠工分吃飯的人,怎麽可能放下工分忙其他的事情,“你右手邊還有一塊兒沒人開的,你要開不,要開我就給你記上。”


    “要,秀英姑姑,那我明天再去開那塊兒地,先走啦,拜拜。”


    “拜拜。”


    柳秀英收起筆就看見望過來的阿芳,那眼神,挺絕望的,走過去,“阿芳,你怎麽了。”


    “在芸香旁邊壓力好大啊,你知道嗎?她跟勁兒使不完一樣,我挖一鋤頭,她能挖五鋤頭,有勁兒不說,她竟然還不知道累,全程都不休息的,我在她旁邊,你知道多絕望嗎。我知道我幹活兒慢,特意選的這個偏僻點兒的地方,結果……,結果……。”


    “啊芳,你幹活不慢,我們平時都開玩笑的,就一點點,不過你幹活很細致”柳秀英一下一下拍著阿芳的手臂,光聽著阿芳的描述就很有壓迫感,“咱不跟她比啊,自己幹自己的就好了。”


    “嗯,還好芸香幹完了”阿芳翻身坐起,“秀英,芸香又選地沒有,選的那一塊,我下次選的時候一定要避開她。”


    “她……”柳秀英覺得現在說這個消息有點殘忍,“你後麵就知道了。”


    “她沒選?”


    柳秀英咬咬嘴唇,“選了。”


    “那秀英,你告訴我唄,好秀英,我一定要避開她,真的太恐怖了。”


    “你真的要聽。”


    “嗯。”


    “在你旁邊。”


    “咳咳咳”阿芳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咳。”


    柳秀英趕緊拍拍她的背,“阿芳,你還好吧。”


    緩過來的阿芳擦擦咳出來的眼淚,“不好,一點都不好,我要迴家緩緩,把我自己拚起來。”


    柳秀英看著阿芳遊魂一樣的背影,皺眉,“有那麽恐怖嗎?”


    “有,非常有”鄧翠花湊過來,“你猜開這塊兒地芸香用了多久。”


    “兩天”柳秀英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夠,“加兩個傍晚,芸香肯定吃了飯也來幹了會兒。”


    “都不是”鄧翠花撇著嘴搖頭,“一個中午加半個上午。”


    柳秀英眼睛瞪大,“你開玩笑呢。”


    “我騙你幹嘛,我天天看著芸香來又看著芸香走的,絕對保真,這下你知道為啥阿芳這麽大反應了吧。”


    柳秀英也像遊魂一樣地走了。


    “景時,你快來,快來,快看我發現了什麽”


    在一旁扯小草的李景時蹭地一下站起來,“來了,來。”


    李景安湊過來,看到了芸香麵前的淺棕色尖尖,伸出手去摸,滑滑的,硬硬的,“姐姐,什麽。”


    “這個叫雞樅,可好吃了,賣得可貴了。”


    “吃,姐姐,吃。”


    “你真的是,就對吃的反應最大”芸香把雞樅拔起來,湊到李景時鼻子邊上,“你聞聞香不香,我們再找點迴去就給它做出來。”


    李景時深吸了口氣,再深吸口氣,“香。”


    兩人開始漫山遍野地找,芸香眼睛尖鼻子靈,但凡是長了,基本上就能找到,到後麵芸香已經不覺得稀奇了,“景時快來,這兒又有一個。”


    “來了”李景安邁著小短腿跑過來,也不注意手法,伸手就給他拔了起來。


    “真棒”最後一點根被拽掉了,芸香也不在意,把背簍遞上去,“來放裏麵。”


    抖一抖,背簍裏也有一層了,“走,咱撿點柴遮一下,迴家做好吃的去。”


    “吃。”


    迴到家,芸香薅了把草,打水把雞樅洗幹淨了,“做什麽呢,油雞樅肯定不行,沒油。炒,哦,景時我們家沒油了,怎麽就沒油了呢。”


    李景時的臉被芸香揉成了一團,“解~介~。”


    芸香放開了李景時,“得快點兒,一會兒你哥要下工了,我們還要去食堂領飯。”


    去食堂的路上,兩人先遇見了李景安。


    “哥哥,好吃的。”


    李景安把弟弟抱了過來,“你們找到好吃的了?”


    李景時使勁兒點頭,“嗯。”


    “景安你就期待吧,這個東西可鮮亮了,能鮮掉眉毛那種,一般人想找它還不一定找的到呢,對了,你今天上工怎麽樣。”


    “那我們趕緊打了飯迴去,讓我見識一下,我今天很好,把你昨天教我的講給大家聽,被誇了。”


    “那就很棒啊,那我們剛好用好吃的慶祝一下。”


    晚上的雞樅湯是好吃的——吧,為什麽會有個吧字呢,因為千算萬算,算漏了食堂的飯。


    食堂裏領的是糧食混著菜葉子的湯飯,還是湯很多的那種。


    再加上雞樅湯。


    湯配湯……,怎麽說呢,人又不是魚,對水沒有那麽大的需求。


    李景安看芸香皺著一張臉,有些心疼,“要不,我去找紅梅嬸子幫個忙?”


    “我上次找過了,紅梅嬸子要忙著在食堂做飯,沒空,景安,雞樅真的是個很難得的東西,它超好吃的。”


    李景安點頭,“嗯,他是好吃的。”


    “你敷衍我。”


    “我沒有。”


    “你就有。”


    芸香趴在桌子上看著這鍋雞樅湯,要是有油就好了,雞樅這麽好的東西,不摘著多可惜啊,弄成這樣子多可惜啊。


    啊,咋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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