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安開門,是吳紅梅,“紅梅嬸子,什麽事嗎?”


    “我從山上迴來了,你們不是要縫衣服嗎?我之前沒空,現在來看需不需要幫忙。”


    “需要的,需要的,紅梅嬸子,我們現在正愁呢”李景安趕緊把吳紅梅迎了進來。


    吳紅梅一看炕上好好兒的兩件衣服和一床被子,一翻,縫得很好,“你們這不是弄好了嗎?三件衣服板板正正的。”


    “紅梅嬸子,這個是其他嬸子幫我們縫的,我們現在想把棉被裏的棉花塞到衣服裏,可是不會拆也不會縫。”


    “這個簡單”吳紅梅上手翻著被子,打算看看怎麽拆,翻著翻著就不動了。


    “紅梅嬸子,怎麽了?不好縫嗎?”芸香端了碗熱水遞過去,“嬸子,喝水。”


    吳紅梅確實口幹,一口喝完,“也不是,這個被子縫得很好,線都壓了兩遍,這樣拆了我覺得怪可惜的,你們有沒有其他的棉花,我給你們縫進去。”


    “沒有,有就不會拆被子了”芸香拿起被子,確實質量很好,拆了可惜,可不拆冬天又越來越冷,雞毛也沒那麽好找,填稻草也不行。


    吳紅梅也沒說什麽,拿起來準備把線拆了。


    “等等”芸香趕緊按住,“紅梅嬸子,我們能不能後天再找你幫忙呀,我明天想去鎮上看看能不能換到棉花。”


    吳紅梅放下被子,“也行,正好我後天要給國榮縫衣服,你們的就一起了,不過你們既沒錢又沒票的買不到不說,供銷社裏大家更是問遍了,沒有棉花賣,哪兒能換?”


    “不知道,總得去碰碰運氣啊。”


    第二天芸香在鎮上蹲了好久,終於蹲到了之前換糧食的嬸子,“大姐,換糧食不,用棉花換。”


    到後半句話,換糧食的嬸子剛掛上的笑一下子就停掉了,“小夥子,不是我不跟你換,這哪兒有棉花啊,我還在到處找呢。”


    芸香有些不死心,“那有沒有舊衣服呢?舊衣服也可以。”


    嬸子搖頭,“如果你要的話我幫你留意一下。”


    “好,那就謝謝大姐了。”


    那麽好的棉被終究還是拆了,做了三件棉衣棉褲,吳紅梅卻死活都不接芸香遞過去的糧食。


    “丫頭啊,這就是費點時間的事兒,我幾下就弄好了,嬸子也上山,知道去山上一整天也找不到太多東西,有的時候就圖個心安,糧食來之不易,你們要好好計劃著,冬天別餓著。”


    芸香看實在給不出去,也不多勸,冬天的時候多幫一下這些嬸子們也是一樣的,“好,紅梅嬸子,我記下了。”


    三人穿好棉衣,望著眼前這座光禿禿的山。


    李景安抱著弟弟,總感覺這又是一趟沒結果的趕路,“我們真的要在這山上找柴嗎,要不……,要不我們去縣城邊上找?”


    芸香搖頭,“我昨天去縣城邊上逛了一圈兒,周圍的柴也被撿的差不多了,我們過去也差不多是無用功。”


    沉默。


    “景安,要不我們走遠一點吧,去這座山脈的另一邊,往深處找找,說不定有,就跟我們當初走進森林一樣。”


    李景安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森林裏撿不完的柴和野菜,還有那一大袋子核桃,“可以,你迴去收拾東西,我去跟書琴嬸子說一聲。”


    “好”


    往山裏走的第二天,已經零星能看到一點柴了。


    李景安看到一根小小的樹枝,抱著弟弟就趕緊衝過去,拿到手上還不過癮,朝芸香舉起來,“看,我們撿到柴了。”


    “噗,你不說我都以為這不是柴,是寶了,你可以先放一個隱蔽地地方,我們沿這條路迴來的時候拿。”


    “可不是就是寶麽,我也沒想到柴能這麽難找啊。”李景安四處看了看,最終把柴放到了一個溝裏。


    往裏走的第四天,芸香已經能夠打到野雞了,這邊也好找水,李景安就負責燒水拔毛熏雞。


    往裏走的第六天,李景安背上十多隻野雞野兔,“往哪兒走,要不迴去了?我感覺這一路上也有不少柴了。”


    “再往前走走看吧”芸香看著前麵,很奇怪,有若有若無的人的味道,可周圍又沒有嗅到人的味道,這麽深的山裏,為什麽會有人呢,有人的話,是不是可以換東西。


    越往裏走味道也沒有特別濃,實在不像是有人。


    芸香又帶著人走了一天,看著眼前的土高爐終於知道是為什麽了。


    之前大煉鋼鐵,在這裏麵修土高爐燒來炭,周圍有很多砍好的散落木材,還有一些人粗的大木頭,砍了一半,平放在地上,最底下有燒過的痕跡,高爐裏麵說不定還有炭。


    “景安,我們發了,絕對夠我們一整個冬天燒了,如果找到炭的話,估計一整個村子燒都夠,發了,發了。”


    芸香獨自在那兒蹦了半天卻沒得到迴應。


    旁邊安靜得可怕,芸香轉過頭,看見的是淚流滿麵的李景安,他怎麽哭了。


    伸手輕輕抹去他的眼淚。


    可眼淚在不斷地流,擦都擦不完,“景安,怎麽了。”


    李景安仍舊在哭,根本顧不上迴話。


    芸香看的有些心疼,畢竟是朝夕相處了這麽久的孩子,不知道說什麽,但此刻的他看著是那麽的無助。


    芸香放下手裏的東西,輕輕抱住了他。


    原本在旁邊玩鬧的李景時,也跑過來抱住哥哥的腿。


    過了許久,李景安才緩過來,抱起李景時,走到土高爐旁邊。


    “景時,咱爹就是倒在了這個土高爐旁邊的,當時娘懷著你,那些叔叔嬸嬸們說是難產,血一盆一盆地端出來,我害怕極了,從那之後娘身體不好了,沒過多久就走了,走之前還掛念著你和我,景時,你要記住,景時。”


    李景時也沒聽懂,但是能感覺到哥哥情緒很不好,抱住哥哥的脖子。


    芸香也不知道說什麽,想起了那句安慰人的話,雖然普遍,但景安應該沒有聽過。


    “景安,你爹娘變成了天上的星星,每天晚上都會在天上默默看著你們,陪著你們的,你想她們的時候就抬頭看看。”


    “真的嗎?”


    “嗯,我晚上陪你一起看星星。”


    “好,你先去忙吧,我想在這兒坐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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