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我們終於把廚房建出來了。”李景安看著這間不大的長屋,成就感油然而生,從摔泥磚、去縣城邊上找房梁,到找稻草,磕磕絆絆的半個月,終於是做出來了。


    “嗯,有誌者事竟成”芸香隨意迴了一句,沒有像李景安一樣的笑容,聽著房頂上傳來的細碎聲音。


    這應該是房頂的木結構在嵌合吧,逐漸變得緊實。


    聲音越來越大。


    不對,有點不對。


    芸香抬頭盯著房梁,它好像越來越低了,抄起腳邊的李景時,拉住李景安就往門外麵跑。


    “芸香,你幹嘛呢,我還想在剛修的廚房裏……咳咳咳”李景安揮手試圖趕走麵前的灰,緩過來之後,看向剛修的廚房。


    屋頂……塌了,自己努力了這麽久的結果……沒了。


    就像是……,嗯?芸香怎麽就開始上手扒拉掉落的屋頂了,走過去,“你不難受嗎?”


    “屋頂嗎,我吃得飽,穿得暖,沒病沒災為什麽要難受。大不了重新修唄,我們是新手,前幾次失敗很正常啊,好事多磨。”


    好像是這樣哈,那自己怎麽剛剛有點難受?算了不想了,李景安也開始整理。


    好事多磨,兩個人愣是磨了一整個上午,最開始一兩次李景安還會心碎,次數多了過後,塌著塌著就習慣了,甚至還有心情數它還有多久會塌。


    在反複去看屋子的房梁學習,反複總結經驗修改後,迎來了第九個版本的屋頂,李景安靠在門框上等著它塌。


    第八個版本堅持了半個小時,這個估計能多個十分鍾吧。


    等了會兒有些無聊,盯著時間的時候,半個小時還是有點久的,轉身開始生火煮飯。


    吃完飯,李景安端起碗打算去水井邊上洗,起身那一瞬間看到了廚房好端端的屋頂,沒站穩摔了個屁股墩,也顧不上疼,手順勢往地上一拍,“沒有塌,這次沒有塌,我們成功了,成功了。”


    芸香趕緊奪過碗,“這是家產,為數不多的家產,可不能碎了。”


    李景安手一空,蹭了蹭自己的褲子,越蹭越使勁兒,“芸香,我們的屋頂成功了。”


    “嗯”芸香點頭,“是的,它再塌就對不起我們了。”


    李景安還是覺得自己做不到像芸香一樣平靜,站起來舉起還在吃東西的弟弟,“景時,我們靠自己把廚房修好了。”


    李景時繼續嚼嘴裏的東西,趕緊咽下去,顧不上說話。


    場麵一時有些冷清,芸香見狀開口,“那我們下午就把炕也盤了,到時候……”你可能還要再失望一次,後半句芸香及時刹住車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說這種煞風景的話比較好。


    結果下午盤炕還挺順利的,一次就盤得有模有樣的了。


    芸香頓時有些慶幸,還好自己話沒有說得太早。


    李景安興衝衝地抱來一捆柴,“讓我來看看這個炕有沒有那麽神奇。”


    灶裏的火越燒越旺,煙從灶的縫隙裏冒了出來,芸香看見一點,就用泥堵住,“景時,炕上麵熱了沒?”


    “沒”


    李景安打開陶鍋的蓋子,鍋裏的水已經燒開了,“景時,熱了沒。”


    “熱了,煙。”


    芸香走到外麵捧上一大把稀泥,“我來。”


    進屋一看,好家夥,但凡是有縫的地方都在冒煙,自己這一捧泥根本打不渾水,隨意往磚縫上一糊“走,景時,我們去搬泥去。”


    “好”李景時立刻衝向院子,蹲到稀泥旁邊就開始捏,泥從手裏擠出來又掛迴去,根本不理哥哥瞪過來的目光。


    外麵的泥還沒夠,芸香又和了些,整整把炕上鋪了一層,看著不再漏煙的炕拍拍手上的泥,“景安,不用燒了,你快來看,炕盤好了。”


    “來了。”


    李景安上手一摸,熱乎乎的,再往遠一點的炕尾一摸,也是溫熱的,“真好,冬天就……”


    “砰”炕塌了。


    李景安話還沒說完,炕就變成了眼前的一堆泥磚,因為手裏一下子沒東西,總覺得有點空落落的,手握緊,“你倆,都看到了,我可什麽都沒幹。”


    李景時乖乖點頭,“嗯,哥哥,摸,塌了。”


    李景安瞬間有事幹了,一手按住弟弟的頭,搖晃,“我沒有,它自己塌的,知道不?”


    看弟弟乖乖答應,才放開他,“景時,剛剛發生了什麽?”


    “哥哥,摸,塌了。”


    ……


    算了,不跟小孩子一般計較,還是清理磚塊兒吧。


    芸香看著這塌了的炕,有種這才是正確劇本的感覺,可看見裏麵忙活的李景安,又覺得沒那麽正確。


    “景安,努力了這麽久的炕塌了,你不難過嗎?”明明上午這小子還難過得不行


    “不啊”李景安放下手裏的磚,擦汗,“我就以為第一次要塌呢,而且你都能做到第一次塌不難過,我為什麽不可以呢。”


    “也是,是我小看你了。”


    三人再次開始塌了修,修了塌的循環。


    終於迎來了——衝進來的村裏人。


    柳紅軍用手扇眼前的灰塵,“你們幹嘛呢?一整天都砰砰砰的,還冒了一下午的煙,人沒事吧。”


    “你們砌的這是什麽,方方正正的,還是熱的。”


    “我們在盤炕”李景安站在炕上麵,看著自己掃幹淨的炕,像是吃了一個月的肉那麽舒坦,“我們已經盤好了,這個炕,燒火就會熱,冬天燒火做飯的同時床上也暖和。”


    李景安努力迴想著芸香說的話,“這個炕,晚上燒熱,一整個冬天都不會冷。”


    “這麽好?咋做的,我們家也想做一個。”


    “那可以啊,冬天就是冷的嘞,有這個就好多了。”


    “那不就,不會長凍瘡了?”


    在大家的一聲聲誇獎中,炕,塌了。


    熱鬧的屋子一下子就寂靜了,隻聽到磚塊掉落的聲音,甚至連個小石子掉落的聲音都很清晰。


    芸香想撿磚,又看到這麽多人,好像必須要說點什麽才能結束這個環節,進行下一項,“這個炕,它可能,害羞,不能承受大家的誇獎,我給它修修性子。”


    柳紅軍拍開臉上土渣子,“小丫頭你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把一個豆腐渣工程說這麽有意思。”


    芸香決定懟迴去,迴頭看到的是柳紅軍那張真誠的臉。


    頓時閉嘴了。


    果然真誠就是必殺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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