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出來了一批人,兩人把持著隊伍尾巴,不讓人再排隊。


    一人從隊尾往前宣傳今天的政策,“供銷社想到了大家的難處,曆經種種困難,額外從外麵借調了一批糧食迴來供應,因為糧食不多,是計劃之外的,所以現有的隊伍每人限購三斤,供應完就關閉供銷社。”


    三四個人則巡視著隊伍,但凡哪裏討論聲音大了點,都會湊上去了解情況。


    供銷社櫃台旁也多了兩個人維持秩序。


    柳紅軍很識相地換了三斤糧食,轉身離開時看了眼身後喜氣洋洋的眾人,一頭紮進巷子裏,繞了一圈,確定沒人跟著了才徑直迴村。


    後麵的柳家村人看柳紅軍沒說什麽,也沒鬧事,買了三斤糧食就走。


    大家都各走各的,裝作不認識,直到進了村裏才放鬆一點,直奔村裏的涼亭。


    涼亭裏,柳平剛聽完今天的經過,拍了拍芸香的肩膀,“辛苦你了”


    再一次慶幸讓芸香加入村子,“你這幾天,保險起見,你倆還是別去鎮上了。”


    芸香點頭。


    柳平清點了一下,芸香去了一趟辦公室之後二十個人換了四百七十斤糧食。


    而沒鬧之前也是二十個人跑了三家供銷社,排了三次隊,也才換了三十斤。


    連個零頭都不到。


    雖然這個價值觀不對,但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算了,不想了。


    歸攏一下剩下的糧票還有九十多斤,每人去鎮上跑一整天不劃算,可糧票不用,作廢了更不劃算。


    唉。


    芸香看著柳平麵前的一遝錢,有點心動,自己還有幾尺布沒有買呢,“平叔,村裏的錢還有剩嗎?想借點兒。”


    “還有剩,你借多少。”


    芸香算了一下,五尺布票是四塊一毛五,“借五塊。”


    柳平想了想,拿出村裏的賬本,寫了幾筆,“不用借了,你帶大家找到了這些糧票和錢,還一次性幫村裏換到了這麽多糧,這五塊是獎勵給你的。”


    芸香果斷收下錢,“謝謝平叔”摸一摸遞給李景安。


    李景安也摸一摸,遞給李景時,看他馬上要往嘴裏塞,趕緊搶過來。


    迴到家,吃完飯三人就不想動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早上起來,芸香一翻家裏的野菜,完全曬幹了,沒有再曬的必要了,再看一眼空蕩蕩的房間,“今天幹嘛呢?”


    “上山找點柴,或者找野菜?”


    芸香靠在牆上,“大家都在上山,還有我們的份?”


    “那當然是,沒有。”


    “找野菜的話,縣城邊上才還多一些,既然都到縣城邊上了,要不我們進城吧。“


    “你不是跟平叔點頭,說這幾天不進城?”


    “有錢了當然是要消費,我點頭的是我們確實辛苦了呀,富貴險中求?景安,求不求?”


    “求”李景安站起來,“實在不行我們就在縣城附近找點野菜,拿迴來曬。”


    “那就走,我拿上兩斤大米,看能不能換粗糧。”


    在沒有買過東西的那家供銷社門口,芸香從巷子裏探出一個頭,懷裏的李景時雙手扒住牆,跟著探頭。


    李景安看著兩人的造型,自己是不是也要保持隊形?


    蹲下,從下麵探出一個頭。


    供銷社門口有三個人在巡視,排隊的所有人都一臉氣憤。


    芸香瞅準一個剛出門的大嬸,麵善,卻也氣衝衝的,湊上去,“嬸子,今天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還有人巡邏,往常都沒有人巡邏啊?”


    “他們不給換糧唄,每天隻換半斤,舊糧票又要不能用了,這不擺明了就是要我們承擔嗎?剛剛幾個人吵起來了,還打了一架,抓了個人走,就這樣了。”


    嬸子說完就氣衝衝地走了。


    “芸香,要不我們去另一家供銷社吧,就不觸這裏的黴頭了。”


    “行”


    另一家供銷社門口,兩個巡邏的人正在交接,芸香變換著位置,試圖讓自己聽的清些。


    “上午沒發生什麽,下午仍舊是注意鬧事兒的人,尤其是要注意一個10歲左右的小女孩兒,還有抱著孩子的小男孩兒。”


    芸香轉過身,看見了盯著自己的李景安,“你盯著我幹嘛?”


    “我不知道你在左走右走的找什麽,就跟著你,不看你看誰。”


    ……,好像也有道理,“景安,這個供銷社不能去了,嗯……因為我們上次去,那個售貨員記住我們了,還是要避一下風頭。”


    “好”李景安抱起弟弟,“我們其實已經得到很多東西了,布票實在換不了也不遺憾。”


    “嗯,實在不行就留著以後掙錢。”


    “以後怎麽掙?”


    “你六十歲的時候就知道了。”


    “這麽久?”


    “嗯呐,時間的力量,走吧我們去縣城邊上挖野菜去。”


    剛走兩步,李景安就被芸香拉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看著她快速從布兜裏拿出碳抹臉,戴口罩和帽子,變成了自己不熟悉的樣子。


    “芸香,你這是?”


    “富貴險中求,景安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芸香走向跟自己換過細糧的大嬸,“大姐,能幫我個忙麽?”


    “哦”大嬸拍拍胸脯,“原來是小夥子你啊,嚇我一跳,什麽事,我還趕著去供銷社呢。”


    “能幫我在供銷社裏順帶換五尺布票麽?我給兩毛算是你的工費。”


    大嬸一聽,就順嘴的事情也不費力,還能得兩毛錢,挺劃算的,“成,你下個月能換細糧不?”


    芸香把錢和票遞上去,“能,大姐你什麽時候要。”


    “3號吧。”


    “行”


    大嬸去排隊去了,芸香也去拐角處找李景安。


    李景安大概是看明白怎麽換了,但有些想不通“芸香,你們不熟,為什麽敢把錢和票給她呢。”


    “因為我們不怕啊,就在這兒等著她出來。”


    很快,大嬸出來了,隨即兩個巡邏的人也出來了。


    他們竟然還有說有笑的。


    “那個大嬸該不是帶人來抓我們的吧。”


    “等等,那兩個人一直跟在她後麵我們就溜。”


    半分鍾後芸香看著堅定走來的三人,拉住李景安,“安全起見我們先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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