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安腦補了一下,感覺接下來很可能是一場罵戰,還是單方麵的,身子一激靈,“紅梅嬸子應該會一見到我們,就把我們攆走吧。”


    芸香想象了一下那個極有可能發生的場景,趕緊搖搖頭把那個畫麵甩開,“如果攆我們,我們就說土地就在那兒,誰都可以站;如果紅梅嬸子走了,我們就跟上去,當個狗皮膏藥,景安,一會兒的目標是圍觀,見機行事。”


    “好”


    芸香走到吳紅梅醃肉的盆旁邊蹲下,李景安也有樣學樣的蹲下,當好一個合格的跟屁蟲。


    “紅梅嬸子,切肉呐,要不要我倆幫忙做點什麽。”


    吳紅梅掃了一眼笑眯眯的芸香和李景安,翻個白眼,埋頭繼續切。


    “嬸子,上午是我們不好,我不該把野菜都拔了,對不起。”


    “紅梅嬸子,對不起”李景安也趕忙跟了一句,不是要看醃肉嗎?怎麽先道歉了。


    吳紅梅切肉的手一頓,眉頭一皺,這兩個小破崽子在打什麽主意。


    芸香一看紅梅嬸子停了,趕緊添把火,“紅梅嬸子,我們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為了彌補嬸子你上午的損失,我們還帶了道歉的東西來,希望嬸子不要氣了。”


    吳紅梅的眼神終於往上抬了抬。


    李景安趕緊把洗好的菜遞過去,“嬸子,這是我特意去溪水邊洗幹淨,摘好,並且捆好的。”


    “嬸子,上午我剛說完就意識到錯了,本來當時就想拿過來的,又想著給嬸子肯定要給最好的,就花了一中午把菜理了出來,這樣嬸子自己做也省心,就算交給村裏,也有麵兒,比那些采了就交,洗也不洗的好多了。”


    李景安嘴巴微張,話,還能這麽說的嗎?


    吳紅梅皺眉,自己確實在焦慮晚上沒有野菜上交村裏這迴事,但,這兩個小崽子給的,總覺得的有哪裏不對,“你們倆到底想幹嘛。”


    紅梅嬸子終於開始說話了,芸香一喜,“不幹嘛,不幹嘛,我們就是意識到自己錯誤了,老師說認識到自己錯誤了就得及時改正,這不就來改了麽,紅梅嬸子我們來幫你切肉,你歇著,吩咐我們就行。”


    芸香拿過了紅梅嬸子的刀,就蹲下在木盆裏麵切。


    吳紅梅一看刀被拿了,一急,“別動,刀給我,用不上你們,一邊待著。”


    “好的,我們倆一邊兒待著”芸香雙手遞上刀,特意把刀把放在了紅梅嬸子好拿的位置,“謝謝紅梅嬸子不跟我們兩個計較。”


    吳紅梅接過刀,自己什麽時候說不跟他倆計較了,張了張口,想迴一句,但又覺得張口說這個事情,就坐實了自己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兩個小孩兒計較,挺丟人的,索性不說話,繼續切肉。


    李景安看紅梅嬸子沒說話,也沒攆自己走,又開始切肉了,伸手給芸香豎起了個大拇指。


    芸香挺胸,姐還是有實力的。


    吳紅梅把肉剁成大塊兒後,分給了新加入的幾個嬸子,交代她們去洗幹淨,自己則是拿了一把野蔥開始摘。


    “紅梅嬸子,這兒有我摘好的”李景安有眼力見的遞上了自己中午摘過的三捆野蔥。


    吳紅梅看了看洗幹淨摘得白白嫩嫩的野蔥,看了眼李景安。


    李景安努力保持微笑,又把野蔥往前遞了遞,“摘好的,免得費那功夫了,紅梅嬸子,你也可以輕鬆點。”


    芸香挑眉,這小子可以啊,有悟性。


    吳紅梅接了下來,李景安笑得更燦爛了。


    肉洗幹淨了,紅梅嬸子讓大家把肉切成1-2厘米的厚片,切好的肉紅梅嬸子再仔細地抹上鹽,再把蔥段抹到肉上,盡可能讓調料充分滲透到肉中。


    芸香主動洗手上前幫忙抹,這一次紅梅嬸子沒有拒絕,李景安也緊隨其後。


    芸香狀似無意地開口,“紅梅嬸子,就放蔥段和鹽不夠吧。”


    “當然不夠,可這逃荒路上沒有啊,要是時候好的時候還要放……”吳紅梅看到李景安越來越亮的眼睛,腦子裏靈光一閃,“你們在套我話?我就說怎麽上午那麽趾高氣揚,下午就知錯能改了”隨即臉上掛上了微笑,“想學啊。”


    芸香一看李景安猛猛點頭就知道要遭,十歲的孩子還沒有經曆過社會的毒打。


    果然,在紅梅嬸子的一句‘不跟你說’中,李景安塌下了肩膀。


    芸香癟嘴,嘴角微微向下,一副努力克製自己情緒的樣子,隨即仰頭,用手擦了擦汗水,趁機把揉過蔥的手往眼睛上一摸,雙眼立馬紅了。


    “嬸子,我們確實想學怎麽醃肉,因為我們想儲存來之不易的肉,想少過幾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不過嬸子,我們跟你送菜確實是意識到錯誤了”芸香說著說著還抽了抽鼻子,“上午和下午時間確實太短了,嬸子誤會也很正常,這麽重要的東西我們本來也不該多嘴問。”


    芸香埋頭繼續抹鹽,“嬸子,我們不問了,繼續醃肉吧,早點弄完。”


    吳紅梅看著失落的少年,故作堅強的少女,和少年背上的小娃娃,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都是和自己孫子差不多的年紀,他們卻沒有長輩照看。


    吳紅梅抹鹽的動作越來越慢,醃肉的方法而已,又不是多珍貴,這災年啊,活下來已經是不容易了。


    “醃肉的方法每家不一樣,我會的這種也簡單,豬肉像這樣切好後……”


    李景安和芸香驚喜的抬頭,“謝謝紅梅嬸子”“謝謝紅梅嬸子”


    “不用謝我,你們三個好好活著長大就行,完整的是要放鹽、蔥段、薑片和黃酒;揉好後把肉塊一層層碼放在幹淨的陶罐或瓷壇中,每放一層肉,都要撒上一層鹽;再用石頭壓實,防止肉塊在醃製過程中鬆動”


    吳紅梅邊講解邊示範,“像這樣壓好後,用塊兒幹淨的布把壇子封口,綁緊,一定要綁牢一點;放在陰涼的地方放7—15天左右,每天都要檢查裏麵有沒有發粘變色,如果有要及時拿出來吃掉;醃好後拿出來曬3-5天就好了;天熱的話也不能保存很久,得盡快吃。”


    吳紅梅看著木桶下麵還剩的一點鹽,“桶裏還有點鹽,你們把要醃的肉拿過來,一起就弄了。”


    芸香有些驚訝,沒想到紅梅嬸子能說出這一句,畢竟鹽是自己沒換到的東西,“我們……,沒有壇子,也沒有桶,謝謝紅梅嬸子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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