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落再次睜開眼睛時是在醫院的vip病房,他帶著唿吸機,手上輸著液。


    睜開眼睛的樣子被守在床邊的王然見到,他興奮地站了起來,凳子被他的腿撞倒了也顧不著扶,忙按鈴叫醫生。


    溫嶼落的病床很快就被醫生包圍,確定他沒事了就將唿吸機卸下,把王然叫出去交代了注意事項。


    王然逐條記下來,再次迴到病房。


    溫嶼落鼻尖沁出了細汗,濃密的睫毛耷拉著,穿著醫院寬大的病號服顯得孱弱。


    他左看右看,最後眼睛對上了王然。


    「……王然?我還活著嗎。」


    「您這是說的什麽話啊,您不僅活著,還活得好好的,就是溺水短暫性窒息,沒什麽大問題,在醫院多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溫嶼落身上穿的衣服是研城醫院的,這麽說他已經迴到研城了。


    從廣島到研城至少三天路程,那他已經昏迷三天了嗎?


    原來掉入大海不是夢境,溫嶼落這樣想著,似乎嗅到了戚遊身上濃重的血腥味。


    他突然神情激動,問道:「戚遊呢?戚遊被救上來了嗎?!」


    平時能言善辯的王然突然哽住了嗓子,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溫嶼落手指顫抖,心中升上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說話啊,戚遊怎麽了?他怎麽了?」


    王然低著頭,說:「戚總,目前還沒找到,救援隊還在搜救。」


    「……」


    「……」


    溫嶼落瞬間感覺大腦嗡嗡直響,蒼白的臉尖蒙上了一層痛苦,發了瘋地大吼:「幾天了?幾天了為什麽還沒找到?他中槍了他身上有傷!為什麽找不到他?我們離得那麽近……我的手……差一點就要碰到他了!為什麽為什麽找不到啊!!」


    「冷靜,您冷靜點。」王然舔著唇穩溫嶼落的情緒,「可能你們當時是離得比較近,但海那麽大,很容易就會把你們衝散的,搜救時確實隻找到了你……不過,不過溫先生你放心,目前還沒找到屍體,說明人可能還活著。」


    「可能還活著?」


    溫嶼落唿吸的費力,他喘不上氣,竭力地嘶吼,「什麽叫,什麽叫可能還活著?我……我不想聽這種迴答…..」


    他掀開被子,去拔手上的針頭,「你們都是廢物,那麽大一個人都找不到嗎?我都能救上來為什麽救不上來他!他滿身是血,子彈可能打中了他的致命部位!三天!一個中彈的人三天還沒搜到……」


    溫嶼落不敢想了,眼角的淚水不間斷地往下墜,「我要去找他……」


    還沒走出兩步,溫嶼落腿一軟,跌在了地上。


    「溫先生!」


    王然急忙去扶他,「你現在身體正虛弱,去了有什麽用?戚董和夫人都在,有消息了一定會立馬通知你的,你先養好身體,先養好身體。」


    溫嶼落知道自己去了沒用,但就是不想在醫院待著,醫院太安靜了,安靜到讓他害怕。


    「對了,對了溫先生,」王然把溫嶼落硬摁到床上,「你想幼幼了吧?去廣島那麽久,想幼幼了吧?我這就讓人把幼幼抱過來,你冷靜會行嗎?」


    聽到幼幼,溫嶼落急躁的心稍微緩和了些,王然立馬給程孤雁家的保姆打電話讓她們把幼幼送過來。


    接到幼幼的那一刻,溫嶼落哭得更兇了。


    他緊緊抱著幼幼,內心的不安再次燃了起來。


    戚遊不能出事,絕對不能。


    他要是有什麽事……幼幼怎麽辦,他怎麽辦。


    三天後,溫嶼落得到醫生的同意出了院。


    他把幼幼安頓好就往碼頭去。


    三天又三天,還是沒有戚遊的任何消息,他像是人間蒸發了。


    溫嶼落剛到,被人請到了戚時建的高台上,這裏能看到所有的搜救隊,隻要有消息了,第一時間就能通知戚時。


    程孤雁雙眼通紅,滿臉憔悴,兩人站在上麵,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實時影像。


    「……戚董,程夫人。」


    程孤雁聽到溫嶼落的聲音下意識擦掉了眼眶中的淚水,她轉過頭,輕輕對著溫嶼落笑了笑,「……嶼落啊,你怎麽來了,身體好些了嗎?」


    溫嶼落不知道要說什麽,他其實做好被數落的準備了。


    但沒想到聽到的居然是一句關心。


    眼淚糊了一眼,溫嶼落哽咽著說:「……對不起,對不起程夫人戚董,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戚遊不會涉險,他不會……不會下落不明……」


    一陣大風吹過,高空中比地麵更冷,戚時背著手,吩咐身旁的人,「給他披個東西。」


    厚重的毛毯搭在了溫嶼落的肩膀上,他看著戚時始終不肯扭過來的背影,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剛出院,別在這裏吹風了,你和雁雁都迴去吧,我會在這看著的。」


    程孤雁硬氣了半輩子,現在竟然能說句軟話:「你也幾天沒合眼了,去睡一會吧。」


    溫嶼落幾乎動不了,他抽泣著,再次道歉:「……戚董,對不起。」


    「有什麽好道歉的?」戚時的聲音厚重,「跟你有什麽關係?這是他自己選的路,自己硬要去,誰都勸不動,就算是死了,就算一輩子找不到了也是他的命,怨不得別人。」


    程孤雁咂了下嘴,「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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