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清水觀外也響起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和唿喊聲,不多會一大群人手持著火把,燈籠湧進了清水觀內,領頭的是夏劍的爹,夏老六,後麵跟著荊無界的爹娘和幾十位鄉民。


    原來這夏老六晚上從縣城裏迴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從家裏偷偷跑出來的荊無界,他問荊無界去哪,這小子迴答說出來解手,這不晚上郭二娘發現孩子沒在了,召集了大夥一起找尋孩子,鎮子周圍都找遍了沒有尋到,夏老六說看到孩子跑出來了,大夥猜測到應該是跑到清水觀找馬道長來了,於是一群人又急趕著跑來清水觀了。


    眾人聽到大殿內的打鬥聲,急忙衝進殿內,就看見一地的屍體,還有破碎的甕棺,失去孩子的鄉民看到孩子的遺體又暴露在外,都忍不住心痛暈厥過去。


    王廚子看到自己的孩子滿身是血的躺在那,跑過去就哭道:“我的兒啊,你怎麽死的那麽慘啊!半夜跑出來這就小命丟在這啊!你讓老子下半輩子如何過啊!”


    幾個壯漢去查看著各個屍體,發現有兩個人都慘兮兮的,一個馬道長,另外一個竟然是那製窯的師傅。


    村民們都在大殿之內發呆,因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了現在這種局麵,地上都給躺滿了,找個問話的人都沒有。


    許久之後,被掐脖子掐的有點窒息的荊無界終於醒了過來,這一起身倒是把嚎啕大哭的爹娘給嚇了一大跳,村民們也都以為是詐屍了,紛紛往後退。


    荊無界坐起來後,咳嗽了幾聲,眾人才知道他還活著,詐屍的是不會咳嗽的,郭二娘又抱著他是一頓哭加一頓拍打。


    “行了行了,娘你不要打我了,快看看師傅他老人家有沒有事!”荊無界立馬記起了師傅的生死安危。


    這時正好有一個懂點醫術的男子在給馬道長包紮,他聽到話後說道,“放心吧,馬道長沒有死,隻是失血過多,估計要休養好一陣子了。”


    “無界,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王廚子問道,鄉民們也都過來詢問怎麽把事情整的那麽複雜。


    荊無界花了半個時辰,才把事情的原委說清楚,因為他的認知和表達能力問題,讓眾人花了半天才明白事情的真相,那就是張窯在養鬼,拿大家夥的孩子們來養鬼!馬道長提前發現了古怪,猜測到有人想利用這些孩子的遺體,所以把甕棺拉到清水觀,就是為了引這個妖人出來!結果自己偷偷跑來了,後來那個妖人也來了!就發生了這些事情!


    憤怒,暴怒,村民們圍著昏迷的張窯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有些人還專門朝張窯的襠部踢去。


    “你們不要把他給打死了,他會變成很厲害的鬼的!”荊無界大叫道。


    但是這種憤怒已經超出了對於神鬼的恐懼,哪怕張窯變成了惡鬼,自己也要咬他一口,方能解心頭之恨。


    張窯命大,沒有被村民們打死,隻是延長了昏迷的時間,天亮了,鄉民們打掃著清水觀,好些個鄉民去了縣城,有的去縣衙去告官了,有的去請大夫,有的去重新購買喪事所用器具了,不一會馬道長也醒了過來,他被熱情的村民們奉若神明,眾人表示要出資把這個道館再修繕一番,請馬道長當他們的守護法師。


    馬護雖然醒來,但身體流血過多,請神上身的後遺症也出現了,迷迷糊糊的看到荊無界沒事後,就又昏睡了過去。於是來福鎮的鄉民們就都在這道觀裏暫居了下來,等待馬道長再次醒來主持大局。


    天亮後,去平安縣城的各方人馬也都迴來了,大夫最先趕到,第一時間給馬道長看了傷,開了藥,讓大家不要擔心,修養些日子後就會痊愈。去報官的人也迴來了,縣令聽聞此事重大,把縣衙的兩大捕頭和一眾衙役,還有仵作等人都給帶來了,勘查完現場後,縣令吩咐把這些小孩盡快埋葬,入土為安,把張窯給帶走了,再讓當事的馬護和王有財隔日到縣衙取證,聽審。


    幾日後,縣衙宣判,張窯殺人罪因為找不到確切的證據,此罪名不成立,但盜屍的罪名成立,判了十年刑,縣令大人的意思是僅憑一個孩子,一個道士的口供還不足為信,此案用鬼神一說定案,容易引起大家的恐慌,而且神鬼也不能出現當人證,到時還會有更麻煩的事情發生。更重要的是也確實找不到張窯殺人的證據,眾人把那七個孩子溺亡的湖裏都給挖了個底朝天,也沒發現什麽法器或者其他物件。對於此案也隻有服從縣令大人的判決。


    此事似乎也快告一段落了,王廚子夫妻倆找到馬道士,談了許久的話,就是關於荊無界的問題。


    “按照一般小孩的膽子,經過此事後應該嚇的不輕才對,但這小崽子更加堅定了要學道法的決心!每天嘴裏念著咒,手上掐著訣,”王廚子頭疼不已,邊說邊哭,“無界可是我的兒子,下半輩子還指望他養老送終呢,要是去學了個什麽道法,修仙,我兩口子可怎麽辦啊!”


    他媳婦也是在一旁哭個不停。“道長啊,雖然您這今日威風著,咱個婦道人家,但也知道,學道的都寒磣,清瘦,不比那興隆寺的高僧們,個個富態,就算孩子走上這條路,我也希望他能吃好喝好,啥都好!”


    聽了這王廚子夫妻倆的說辭,馬護冷哼一聲,“吃好喝好,還修道?有這麽好的事我早就去了!本來我還在猶豫是不是勸那小子平淡的過日子,但現在看來,他平淡的過這一生,跟早逝也沒什麽兩樣!這般跟你們一樣,每日為了兩頓飯,都行屍走肉了!”


    “人活著不就是衣食住行嘛!”這夫妻倆在一旁嘀咕著,看到馬道長發起了火,竟然不敢再往下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指望對方能再繼續說兩句。


    馬道士看到這磨磨唧唧的夫妻倆,也是猜到了事情的一些原委,思量再三後說道,“行了,我先勸勸那小子,讓他斷了那念想,如果還是堅持,那!這麽的,娃他爹呢,想要養兒防老對吧,娃他娘呢,想孩子不跟我一樣遭罪,對吧!我這裏倒是有個方子,你喝幾副後,別說再要一個男娃,雙胞胎都沒問題,另外,有財他如果道心堅定的話,我就介紹到我一道友那邊去,那可是安州府的修仙大戶!不比興隆寺差,苦不了你的孩子!”


    夫妻倆聽言都是大喜,正好說到了他倆的心坎上,於是又對馬道士行上大禮,拜了又拜後才欣喜而去。


    “但是我要告訴你們,這娃娃你們不願意說,但大家都知道,跟你倆不一個姓呢,你們可得做好他要走的準備啊!”馬護謹慎的說道。


    “我們不敢改他的名字啊!”夫妻倆迴憶起收留那個孩子的夜晚,都嚇的出了一身的汗,不敢再說下去。


    而現在聽到有偏方能讓他們擁有自己的孩子,這比什麽都重要!


    馬護也不再追問,盤算著如何跟無界來說這個事情,天生通鬼之人,要是走上修士之路,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而此時的縣衙大牢裏,張窯一臉無神的躺在牢獄裏,一個身穿黑色袍子,頭上戴著鬥篷的人出現在牢籠外。


    “看看你幹的好事!”這人似是極為生氣。


    “別這麽一副表情,我並沒有影響到你什麽!”張窯看都不看來人,說出這麽一句話,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沒有影響到我什麽?我給了你那麽多銀子,創造這麽好的條件,讓你替我養行運小鬼,你卻用此機會去養惡鬼,還弄出這麽多人命,還好碰到的是個水貨道士,不然你讓我怎麽替你收場?”那人聽到張窯的反駁後,更是怒火攻心。


    “行運小鬼就不用人命來養了?一個也是死,一雙也是死,一堆也是死,既然想到用鬼來給自己辦事,就應該明白自己要麵對什麽!”


    “你,你,你!”那人已是氣結,說不出話來。


    “好了,我的縣令大人,您的事我早已替你辦好,您這不是馬上就要升遷了嗎?祝您官運亨通!”張窯已起身,站在牢籠門口,對著一身隱匿打扮的來者冷笑道。


    這來人,是來福縣的縣令李珅李大人,陳老先生曾經的學生。


    “行了,別說風涼話了,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會想辦法把你弄出去的,栽到一個半瓢水道士手裏,還搞的人盡皆知,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哪破窯燒窯給燒糊塗了!”李珅看到張窯那冷漠的眼神後,立馬改了口風,和善不少的說道。


    “不錯,咱們是多年的友誼了,你想升遷,我會繼續幫你!你也要為我創造更多的條件,光有行運小鬼可不行,你也會發現你地位越高,麵臨的威脅也越多,你用養鬼術,別人就不會養鬼術嗎?必須要有惡鬼坐鎮!你我才能享受自己應該享受的!”張窯也擠出一絲笑容,兩人都相對而笑後點點頭,餘下的似乎僅靠眼神交流,就達成了某種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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