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緊張了, 每根神經都緊繃著,像是剛調整過的新琴弦,既不能在時智勇麵前露怯, 麵露懼色。


    「孩子, 你在害怕我嗎?可我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


    時智勇對她抬起嘴角, 好像理智迴轉,想努力裝出和善的神色。


    「如果不是與他爭執,我的手依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品。」他舉起手, 將五指放在明亮的鎂光燈中,光透過五指的縫隙抵達溫禧的眼裏。溫禧清晰地看見他右手的小拇指處少了一截, 霎時心像被一柄破劍刺穿。


    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原來這就是他不惜將嚴奕殺害分屍的原因。


    「可他竟然一走了之。」


    時智勇的語氣變得怨毒, 像是毒蛇劇毒的利牙, 但時智勇的說辭究竟有幾分可信,溫禧沒有辦法判斷。


    他恨透了嚴奕, 在音樂學院學習時,他們曾是同窗,當初意外得知他秘密的時候想要揭穿他,剛正不阿的模樣讓他覺得格外噁心。


    「當時我看見過你。」


    時智勇若有所思。


    他放大的臉龐湊到溫禧麵前, 她下意識地便想往後退。


    他們在現場找到被嚴奕拚命藏起來的溫禧, 正在商議要如何處理這個棘手的麻煩時,小姑娘先因為巨大刺激而陷入昏迷。


    「你應該感謝你的養父, 如果不是他,我未必會讓你活著。」


    等醒來時,她便一概不知,不僅忘了父母的姓名,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溫良明愛財戀權,並不想濫殺無辜,想起自己同齡的女兒,一時惻隱便將她的命留了下來。


    「你現在恢復記憶啦。」時智勇語氣篤定。


    「隻要你有權有勢,殺一個人不是易如反掌的事?」迴憶往昔,時智勇還說得津津有味,他記得自己懸賞,就是隋夜先揭了榜,說自己的兄弟已經幾天沒有吃過飽飯。


    「你瘋了。」


    「可我是藝術家,我註定是個瘋子。」


    時智勇對瘋這個評價似乎很滿意,圍著她打量,好像伺機而動的餓狼,忽而瞭然一笑,突然出手。


    溫禧猝不及防,後撤幾步。


    「溫良明這個蠢貨沒有發現,但我肯定能發現得了。」


    溫禧穿了件長的薄款風衣,時智勇壓著她的手,搜出那個她試圖隱藏的秘密。


    他將收穫的物品扔在地上,用腳掌慢慢地碾碎。袖珍的通訊器滴滴兩聲,紅燈閃爍兩下,就沒了聲響。


    現在的溫禧孤立無援,像在海洋中的一座獨島。


    「小姑娘果然長大了,隻是還不擅長說謊。」


    他邊說話,邊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指尖,仿佛覺得空氣裏任何一粒塵埃都會玷汙自己完美無瑕的藝術品。


    然而,他的左手小拇指斷了指節,卻像盤根錯節的樹瘤,醜陋不堪,好像是對他最大的諷刺與侮辱。


    「我怎麽迴報你這個小小的禮物呢,」他眼珠一轉,陷入思考:「有了,來說一說你的親生父親吧。」


    「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依然在哀求我放過你,所以我也遵從了他的遺願。」


    溫禧在這一刻陡然愣在原地,像被無數的箭簇盯在心髒上,連唿吸多一瞬都是痛苦。


    時智勇將真相施捨給她。


    越是聽見時智勇說起從前的事,她的心就如墜冰窟,那段記憶在腦海中鮮活。


    她知道自己厭惡紅色,原來從三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時祺在失樂園受傷,隻是將她潛意識中的恐懼激發出來。


    「我們都知道,隻有死人才能夠最好地保守秘密。」


    時智勇用食指放在自己的唇間,暗示她保守這個秘密。


    「好孩子,到這兒來。」


    她上台,心中無限悲涼,經過溫良明的屍體。溫良明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神凝望著天花板,仿佛明白讓養女拯救自己已不現實,而是無聲地渴望上蒼垂憐。


    但他壞事做絕,已無人會迴應他的唿喚。


    嚴奕事發之後,溫良明與他做交易,他將溫禧帶迴家中,當作養女長大,作為掣肘時智勇的工具。


    溫良明白白忙活了一場,供他驅使,最後才知道那個秘密是猴子撈月,他根本毫不知情。


    所以在董富明調律時聽到溫禧名字的那一刻,明白了是自己的合作夥伴留下的那個孤女,而不單單是因為她家道中落,所以對她心生歹念。


    一切都連通了起來。


    「我們現在就開始演奏第一首曲子,好嗎?」


    他花了畢生的心血創作的死亡組曲,終於在此刻找到第一個觀眾。時智勇繼續傳達自己的理念。


    「沒有人明白,我對音樂的追求是至高無上的。」


    他跌跌撞撞地重新走向舞台。


    「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暴食和□□,我用七宗罪寫人性之惡,這才是應該被音樂歌頌的生命的真諦。」


    他在黑白鍵上擺出優雅的手型。


    「現在從第一首開始吧。」


    與此同時,在溫禧不知道的角落,一段視頻在網上廣為流傳,引起音樂界的震動。


    因為意外視頻的矛頭直指國際鋼琴家時祺,說他假彈,經紀人魏越義憤填膺,已經開始籌備召開新聞發布會的時候,當事人卻已經不知所蹤。


    這是一個很小的伎倆。


    隻需要演奏之人在高清鏡頭下重新將曲子演奏一遍就可以,謠言便能不攻自破,魏越卻找不到他,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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