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不會再給你開門了,」


    溫禧克製住自己不斷下滑的淚:「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時祺從前用這句話拒絕過她,她最終將這句話還給了他。


    這句話如她所料,不僅快準狠地紮中他的要害,在他遍體鱗傷的心上又填了一箱炸藥,愈加支離破碎。


    「你是認真的嗎?」


    他的聲線也在顫抖,卻努力維持著麵上平靜的神色。


    「是。」


    她斬釘截鐵,在初雪夜時狠心作結。


    時祺站在跟前,想說些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轉身,頭也不迴地離開。


    轉過身的那個瞬間,淚水終於失控,從臉龐落入


    雪堆,消失不見。


    所有的理由都蹩腳,牽強,但這是她說的話,他隻能尊重。


    溫禧便重重揚手,將別墅的大門關上,徹底隔絕了他們兩人說話的通道。


    她輕而易舉地掐準他的軟肋,選擇了最傷人的哪一個。


    溫禧說到最後,聲音便已帶了哭腔,字句也已破碎。


    後來天氣預報果真格外準確,飛雪玉花,銀裝素裹。


    溫禧站在門邊擦幹眼淚,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二樓,躲在二樓的窗簾後悄悄看樓下的他在哪裏。


    他轉身的背影大概隻是騙她,接著又立在雪中。南江以往其實很少下雪,現在卻雪下得紛紛揚揚。幾乎要將他的身影吞沒。


    溫禧這場分手分得慘烈,大概是因為受風的原因,她沒過幾天高燒一場,躺在家裏的房間煎熬。


    年年陪你看初雪的誓言,最終成了一紙空文。


    第90章 難捨


    他知道她又在說謊。


    「小滿, 所有的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但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我不想收迴。」


    好像如夢初醒, 時祺從漫長的迴憶中脫身, 說。


    但他已經不需要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注視,少年賭氣般地驗證她究竟還愛不愛自己。


    「你留在這裏吧, 我走,好嗎?」


    他最不濟還可以去華順大廈,那裏的陳設一應俱全, 但她除了朋友恰好留在南江, 真的是無處可去。


    再往大裏說, 他無論何時何地,還有強大的母家在給他支撐,但溫禧孑然一身, 一無所有。


    溫禧想反駁,說自己前八年獨自生活也好好的, 卻驟然意識到那些好, 都是自我麻痹, 於是默不作聲地低頭。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拒絕我對你的好意。」


    溫禧低首, 視線膠著在自己的指尖,餘光卻看見他異樣的動作。


    「流血了。」


    觸目驚心的血珠,在時祺食指的指尖綻放。


    「沒事。」


    他習慣推辭,卻被溫禧抓住指心。


    她發覺殘缺的童年與動盪的少年依然在時祺的身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現在他表麵溫柔, 內心卻依然決絕而狠戾, 那些銳利的長刺被他藏匿在鎧甲下,卻沒人看見是不是全刺在自己身上。


    溫禧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樣的他。


    「你的脖子上掛的是什麽?」


    溫禧有點著急, 不管不顧,下意識地去解襯衫的衣領。


    「是項鍊。」


    他迴答,目光眷戀而溫柔。


    溫禧認得這是一根鋼弦,而且是多年前的鋼琴會用的款式。


    「你瘋了,把琴弦放在這麽危險的地方。」


    溫禧仰頭質問他,一時情緒愈加失控,杏眼裏水光盈盈。


    她調律時都要小心翼翼,他卻不管不顧,將沒打磨過的琴弦就套在自己身體最脆弱的地方,活動時琴弦搖擺,尖銳的稜角紮在身上會有多痛。


    更遑論弦的張力本就很大,倘若角度不佳,甚至能一擊斃命。


    時祺沒有反駁,安靜地聽她數落,垂眼,長睫微微顫動。


    「還有,彈鋼琴的人,怎麽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手指。」


    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會擔心,就偏偏用這種方式來麻痹她。


    「不及我心痛的萬分之一。」


    溫禧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左手的指尖還停在他的胸膛上,右手拽住那根項鍊,時祺低下頭,便正好吻在她的眉心。


    「再給我兩分鍾吧。」


    他們像深海兩條相依為命的魚,分別時的吻耗盡了彼此所有的氧氣,一吻畢,她的眼淚便更停不下來。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溫禧也想雲淡風輕地就將這一頁翻篇,卻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偏偏被桎梏在這件無足輕重的事上。


    理智告訴她是溫良明罪有應得,但事實上,她聽見後,卻沒有辦法繼續心無芥蒂地去忽略它帶來的影響,感覺對他而言好不容易恢復的信任又好像隱形了。


    當初家中破產對她來說是天塌下來的大事,現在分明也不重要了。


    但時祺欺騙自己這件事。


    大概是時間還不夠長吧,如果長得足夠像一圈一圈的繃帶,將她支離破碎的信任纏繞起來,讓她有繼續往下走的勇氣。


    他本可以有很多種解決方式,也可以將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得更妥當一些。


    在確認心意的那個夜晚,他們便互相說服自己,倘若不是無法彌合的裂隙,就輕易不要說出分手兩個字。


    譬如在當初說自己是線人時就將這個秘密和盤托出,但在開始時,時祺便承諾了她隨時喊停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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